命妇进宫的步骤很繁琐。
天还不亮,濮琼枝就要起来沐浴熏香,换上诰命服坐上马车出发。
马车一路到宫门口,又换乘一柄小轿抬进了宫门。
才走没多久,外头的内监便提醒,“温淑宜人,到地方了。”
濮琼枝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起身下轿。
她抬头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里头果真恩宠大过一切。
前两日还是幽居深宫偏僻角落无人问津的废妃,今日便成了前呼后拥如日中天的如妃,住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濮琼枝进去时,还有好几个妃嫔凑在这儿陪如妃说话,笑声充斥着整个宫殿,热闹非凡。
“娘娘的家里人来了,妾身们先不叨扰了!”其中一位妃嫔说着,起身往外头走去。
她们一一经过濮琼枝身边,环肥燕瘦,个个粉面含春。
濮琼枝虽低垂着眉眼,却也可余光大致扫量。
她在窥视的同时,这些妃嫔也个个都瞧着濮琼枝。
宫里头就藏不住什么秘密。
前不久,这位温淑宜人进宫拜见皇后,顺道看了当时的如嫔。
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一举重获圣心成了如妃。
这其中温淑宜人起了什么作用,傻子都能猜得出来!
原先,京城上下谁不笑恭宁伯,娶了个商女作正头娘子是色令智昏?
现如今,瞧着这小娘子如此能干,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还能笑得出来吗?!
南宫菡面上带着妆,头上是顶极其华美的冠子,簪了不少鲜花和珠宝。
一眼望过去,这么些首饰直晃人眼,让人觉得面前人贵不可言。
“濮氏,当初你对着本宫说的那番话,本宫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呐!”
“你那个时候,可曾想过本宫会有今日?”南宫菡说这话时,颇有股泼辣劲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打人。
濮琼枝“噗嗤”一声笑开了,“回娘娘的话,妾身自然是想过的!”
“否则,妾身浪费一番口舌做什么呢?”
她说着,更是直接抬起了头起了身,与如妃对视。
南宫菡见她如此脾性,也收了刚才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事到如今,她也算明白了对方的一片苦心,哪里还有多少气呢。
“瞧你这德行!华儿怎么偏生瞧上你这么个新妇?”她嘴上笑骂了一句,随后让人端了许多的金银珠宝过来。
“挑些你喜欢的拿去吧!这都是陛下新赏的贡品,想来你也看得上。”
濮琼枝一眼扫过去,就瞧见了不少圆润饱满的珠子和晶莹剔透的玉……
“妾身多谢娘娘赏赐。”濮琼枝起身行了个礼。
南宫菡摆摆手,“坐,行什么礼!都是一家人!”
“更何况,原本本宫还有事儿求你,如今你这样客气,本宫怎么开口?”
濮琼枝这才坐下来。
一旁宫人给她上了茶,便退至殿外。
“当年,裴贵妃陷害本宫,害的本宫这些年饱受折磨!就连兄长侄儿过身,都没……”南宫菡说着,伸手一拍座椅扶手,“这口气,本宫一定要出!”
“娘娘此举,正合妾身的意呢。”濮琼枝勾唇。
“裴氏一家已多次为难咱们,是可忍熟不可忍!若是有娘娘助力,再好不过!”
“必得让他们裴家人知道,我们南宫家也不是好惹的!”南宫菡说这话时冷静无比。
濮琼枝看得出,这些年的幽禁生活终究还是磨砺了她的性子。
说了这么些之后,南宫菡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濮琼枝几眼,随后问,“我的侄孙……如今如何了?”
“姑母说的是……玉哥儿?”濮琼枝被她这称呼喊得恍惚了。
南宫菡道,“对,就是玉哥儿!本宫许久不出宫,这人手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哪里知道孩子叫什么呢。”
“玉哥儿好得很呢!如今在书苑读书很是上进,已经这么高了!”濮琼枝给她比划了一下。
南宫菡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啊,好,长这么大了!本宫进宫时,华儿都没这么大呢!”
上回听了濮琼枝说起,称风儿留下个讨人厌的孩子。
虽然知道她是好心为了激将,可……到底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是讨嫌的年纪,也没个好人教导,万一她是借机吐露心声呢?
不过,如今瞧着她说起玉哥儿的语气神态,这份关心和熟悉是装不出来的。
“娘娘若是惦记玉哥儿,下回妾身领他进宫给您请安。”濮琼枝道。
南宫菡不敢相信,“当真?”
其实,她知道侄孙日子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寄人篱下难免委屈,但没有爹娘在的日子总是要吃些苦头,如今有濮琼枝肯照应着些,已经足够了。
“这有什么的。”濮琼枝笑应。
南宫菡许久不曾与人聊天,更何况是这样毫无防备地同自家人拉家常。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是舒心自在,与那些妃嫔含沙射影、阿谀奉承完全不同。
她一个劲地问着外头的事情,濮琼枝也不厌其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