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筹警惕地瞧了他一眼,往烤羊身边缩了缩,“我们家不住这儿,我是旬休来找朋友玩的。”
李浔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
倒是一旁的蔡休妹妹微微歪着头,冷不丁地问:“那你来我们这吃饭,不去找你朋友,他看不见你,不会急么?”
苏筹瞧她一眼,见到只是个比他岁数小得多的女孩子,眼睛大而乌黑,戒心松了松。
他盯着烤羊,手里捧着酸梅引子,嘬了一口。
“那倒不当紧,我跟范……跟我朋友认识很多年,如果我没去找他,他知道我是去别的地方。”
蔡休妹妹名字叫蔡玉,今年十二岁,素来好奇心旺盛。
“你之前干过很多回?”
苏筹嗯了一声,他对这种小孩子的宽容只够他多解释一句。
身在京党的大本营,他控制着自己少说话。
没得到回答,蔡玉也没恼,吸了吸鼻子,坐在小马扎上,仰头问种彦崖:“彦崖哥,这个可以吃了么?”
“这你要问李浔,他才是行家。”
种彦崖侧着头,打量着李浔的动作。
炭火噼啪燃着,李浔在烤羊表面淋下一圈酒液,几乎瞬间就被火气蒸腾,呲呲两声,空中升腾起一股酒气混合着辛辣焦炽的香气。
这种酒种彦崖之前喝过,也给家人带过,他大父种老将军就很喜欢,问是在哪里买的。他想着李浔身上的种种蹊跷,只说是朋友送他的,并没有说出李浔的身份。
种彦崖心里困惑,用那样昂贵的香料调味,用这价值千金的美酒烹调增香,李浔家中到底是何等豪富?
白子兴先前的问话在他心里绕来绕去,他想起自己之前的回答,暂时放下了心。
仆从切下一条条羊肉分给众人。
他们赶了一上午的路,现在都饥肠辘辘,连李长乐也顾不上喝酸酸甜甜的酸梅饮子,捧着饭碗吃的喷香。
闷头吃了一会,白子兴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想起来问:“李浔,你们蹴鞠比赛今天不是海选么,怎么没去瞧瞧?”
苏筹捧着几块羊排,吃的抬不起头,耳朵竖起来。
汴京里那个蹴鞠大赛办的热闹,他早就听说了,难道这什么李浔也是参赛选手?
他抱着羊排瞄了一眼,人看着瘦瘦高高的,不像是会踢球。
李浔拿着小刀,把肉切成小孩子可以轻松入口的小块:“有梁师成和高俅看着,我还担心什么?”
白子兴好奇:“海选都是干什么?头一回见这个词,还怪有意思的。”
还没等李浔回答,蔡休就说了:“肯定是要从那些报名的里面,把人选出来。”
蔡休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一边说:“那么多人报名,我看有的还不如我,起码我还能颠两下球,他们一踢,球都飞了,更别说能踢过球门。”
白子兴奇道:“就你?”
这时候的蹴鞠击球,是在鞠场中央竖起两根三丈高,也就是将近十米的木杆,上面的球门直径大约三十厘米,一尺长。
把鞠球踢向球眼,顺利穿过就记为获胜一次,结束时按过球多少决定胜负。
蔡休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嚼了好一会才全都咽下去,灌了半碗酸梅饮子。
他瞪了一眼白子兴:“你不信我?”
白子兴敷衍:“信信信。”
苏筹在旁边听着,忍了又忍,没忍住问:“蹴鞠大赛是他办的?”
他看向李浔,对方正和那个高大英气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喝酒,好像是叫种彦崖。
种……难道是种家人?
京里都知道主办是蔡攸和高俅,梁师成偶尔也会从宫里出来转转,瞧瞧情况……好像是有个李浔。
可他才多少岁?苏筹仔细打量李浔,看着还没有他大。
蔡休斜乜了一眼,与有荣焉道:“当然了,是我朋友的主意。你没看过城里墙上贴的海报么,上面有个李浔。”
苏筹问:“那东西叫海报?”
“当然。”蔡休点头。
给自家兄弟吹嘘是天下第二等快活的事,他去瞧李浔,对方正侧对着他,一只手支在桌子上和种彦崖说话,他大声问:“你们在喝什么?”
李浔转过头,露出一张俊脸:“青梅酒,你要尝尝么。”
他对蔡休说话,苏筹却觉得这人是在看着他。
李浔问:“刚好像听你们说蹴鞠大赛,你到时候要来瞧瞧么?”
原来真的是在看他……苏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应下京党的邀请,脖子在摇头和点头之间僵持了一会。
他犹豫说,“我回去想想。”
……
……
这或许是从崇宁五年某一天听说官家解除天下党人籍后,苏筹过的最复杂的一天。
先是和人吵架,又发现一起吵架那小子是京党,最后还在京党的老巢里吃了一顿饭,品味了京党的羊肉,还喝了京党的酒。
他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牵着驴走在路上,回到范家。
苏筹知道他爹曾在元祐年间担任酸枣县尉,不过他那时还没出生,对父亲任职几年过的酸枣县没什么故土之情。
他确实是来找朋友玩的,不过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