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陆云逸留下了三两银子,
带着一众军卒以及沐楚婷走出了养济院。
怀揣着银子跟随的尹浩然显得惴惴不安,
没有拿到银子的喜悦,反而心绪沉重到了极点。
一行人来到门前,看着依旧被军卒牢牢看守的白水街,
陆云逸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尹浩然,问道:
“是先有得养济院,还是先有的这些市虎?”
尹浩然强行压制住心中莫名的哀伤,轻声开口:
“回禀大人,是先有的养济院,
陛下兴建养济院后,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这里,希望能进入其中,
但...养济院不能收这么多人,
他们便留在了这里,
慢慢地,就变成了此等模样。”
说着,尹浩然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小心递了过去,
他轻轻揉捏着眼角的水珠,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
“陆将军,很少有大人会来到这,
您是官职最高之人,也是最和善之人,小人心中感激万分。
这本册子还请您收下。”
陆云逸看着有些泛黄的册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
尹浩然笑着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陆将军,这是小人修撰的史书。”
“史书?”
陆云逸眼神愈发古怪,沐楚婷也将眸子投了过来,面露诧异
察觉到二人怪异的目光,尹浩然连连摆手:
“大人,不是您想的那种史书,
是养济院的史书,上面记了养济院的每一个人,
也记载了养济院自从开设以来的每一件事。
朝廷的史书记录的都是朝廷大事,
养济院的史书,记载的是我们的事。”
陆云逸猛然间觉得手中册子厚重了一些,沉甸甸的。
“养济院开设你就在了?”
“小人腿脚不好,被上官安排在此,一待就是好些年。”
陆云逸点了点头,养济院是洪武五年开始设立,
但云南是洪武十五年才打下来,七年,也足够多了。
“这史书给我,是想?”
尹浩然露出几分腼腆:
“将军不要误会,小人的身体不好,还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本史书交给大人,至少算有个去处,
放在我手中...只会与我一同进入棺材。”
陆云逸听后轻轻点了点头,神情郑重了几分,
“本将知道了,这本史书我会看的,也会珍藏起来,劳烦你照顾好春娘。”
“还请将军放心,春娘极为能干,院中的人都很佩服她。”
.....
马车缓缓驶离白水街,随行的诸多军伍也开始一点点撤离,
原本躲起来的诸多百姓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遥遥看着那愈发远去的车队,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不过很快,白水街就恢复了喧闹,
空气中的怪味似乎也开始重新弥漫。
马车内,陆云逸与沐楚婷相邻而坐,
马车摇摇晃晃,二人的身子也随之摇摇晃晃,
但不同的是,二人的心绪都没有来时那般轻快,变得沉重万分。
沐楚婷侧头看了看夫君,轻声开口:
“夫君...为何不留下一些银子。”
陆云逸淡淡开口:
“都司有都司的规矩,布政使司同样有布政使司的规矩,
大理府与养济院,同样有规矩,
我等作为外人,贸然插手不是在救人,而是害人。”
沐楚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不理解。
陆云逸却没有再解释,而是从一侧匣子中抽出点心递了过去:
“养济院的事大理府衙会处置的,轮不到咱们插手,吃些东西吧。”
沐楚婷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糕点。
可当她看到那精美糕点时,不由得愣住了,
想到了那一碗带着麸皮的泛黄米饭,还有那寡淡至极的白水煮芽菜,
不知为何,饿意似乎悄然消退。
她怔怔发问:“夫君,战事结束后,真的会有好转吗?”
“不会。”
陆云逸声音清冷,如同一盆凉水,泼到了沐楚婷心中,
她的瞳孔剧烈摇晃,嘴唇紧抿,心中不似以往那么平静。
“为何?”
陆云逸平静的眼神中出现丝丝波动:
“战事平歇,朝廷养政,百姓安居乐业。
“同样,百姓也会激增。”
“云南的地虽好,但山地众多,茫茫多的地都未开垦,
仅凭现有的地种稻谷和小麦,如何都吃不饱。”
清冷的声音回荡,如同重锤一般打在了沐楚婷的胸口,
让她有些呼吸滞涩,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是啊....
昆明府在她小的时候人还没有这般多,
但近些年,大街上到处都是半大孩子。
她还去过丽江府,广西府与广南府,
那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