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鴠鸟不鸣、虎始交、荔挺生,降雪。
虽然之前寒冷的天气已经有了征兆,却还是没有料到这一场雪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猛,这么急。
昨日午时传来尉迟空一行人已到金陵城府的消息,谷若烟奉命当即前往迎接,冰凝山庄上下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陆续忙碌开来,到了半夜突然天降大雪,所幸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尘如语立于琼花台,看着一夜之间掩盖在茫茫白雪下的冰凝山庄,眼角不由得浮上一丝清淡的笑意,这样的雪已经很久不见了,前两年的雪都没有这么大。
“这场雪莫非也在庄主的意料之中?”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尘如语没有回头,只是眉角微微一动,回应道:“在或不在,它已经下了,就已经不再重要。就如同七公子,既然笃定了要查如语的事,那无论如语做什么,你都不会收手,不是么?”
“呵!”洛夜白轻声一笑,走到她身侧看了看她,“而你最终还是选择与我合作,让谷姑娘前去接应尉迟城主,这就说明庄主还是信任洛某的。”
“我信的是我自己,我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希望庄主能早日找出冰凝山庄里的内鬼,毕竟,你身份特殊,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查出了你的事情,对你会有很大的不利……”洛夜白说着四下看了看,满眼雪白,不禁幽幽一叹。
尘如语侧身看他,看到他一袭白衫,脸色微有苍白,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七公子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洛夜白呵呵一笑,白玉折扇收起,不停地敲打着手心,“昨夜大雪,突然就睡不着,起身看了一夜的雪……”
语气中闪过一丝回忆的意味,瞬间又泯灭了,一向冷冽犀利的眼眸中浮上浓浓的疑惑与凄然,在他的记忆之中就只见过两年的雪,又有什么是可值得回忆的?
他兀自低头一笑,不再说话。
尘如语将一切尽收眼底,幽深的眼眸不动声色,眼睛紧紧看着山庄大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冰岚的身影便出现在琼花台外,一路迈着匆忙的步子走来,到了尘如语身后,轻声道:“庄主,谷姑娘与尉迟城主等人已经入城,很快便会到达山庄。”
尘如语点了点头,问道:“翎瑶夫人呢?”
“翎瑶夫人也快到了。”
“好,我这就来。”她说完,看了洛夜白一眼,洛夜白会意,与她一同出了琼花台,朝着香厅走去。
想来是因为大雪的缘故,马车一路走来颇有不便,翎瑶夫人先尉迟空等人一步到了冰凝山庄,她的脸色已不再似前些天的苍白倦怠,想必是因为近日来陆云韶正在渐渐接手陆府,她也轻松了不少。
远远看去,尉迟空的队伍人并不多,除了骑马走在前面的谷若烟,大约十五个人,八名精睿骑马持刀的男子护在两辆马车两侧,两辆马车又有不同,前一辆稍大些驾车的是一男一女,大约都在四十来岁的年纪,眼露精光,后面的马车稍小,车身的帘帐以浅淡的素色为主,驾车的竟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
众人在山庄大门前停下,车里的人由驾车的人一一扶着下了马车,由谷若烟引着缓缓走进庄中。行人中最为惹眼的莫过于尉迟空身后的两名黑衣女子,均是面遮黑纱,不见其容颜,然却眼神冷冽犀利。
“庄主,尉迟城主、尉迟夫人和尉迟姑娘已到。”进了香厅,谷若烟先行上前对尘如语道。
尘如语和翎瑶夫人领着早已等候多时的一行人上前行礼,那尉迟空倒是个爽快的人,也并非传闻中的那般深沉,一直笑着看向众人,眼神和善,倒是尉迟夫人和尉迟萱神情始终漠然,只是与众人照了个面便由丫头领着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去了。
尉迟空看了看,有些歉然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内子与小女连天赶路,可能有些疲劳,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尘如语淡然笑道:“城主客气了,路途遥远,如今又忽降大雪,城主应邀城主前来,如语已经感激不尽,何来见怪?”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尉迟空呵呵一笑,这才与几人一同入座。
洛夜白与其他客人一起,落座于厅内的两旁,距离尉迟空不远不近,一双凌厉的眼眸一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尉迟空的一切举动,此时只见他手中折扇微微一扬,低头冷清一笑,端起杯盏细细品着。
尘如语开口道:“此次斗胆邀请尉迟城主前来,原因已在信函中说明,想必尉迟城主也已知道,不知城主有何看法?”
“是江湖中毒之事吧。说实话,此事我细细想来,也觉得蹊跷万分,凶手的手段不可谓不毒,不仅下毒害人,还将嫌疑全都推到内子身上,我们在狄沙城听闻了此事,也是又惊又怒,正想寻个机会前来找诸位,将此事查个清楚,也好还内子一个清白。”
闻言,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搭话。
尉迟空这一开口,只消几句话便已将尉迟夫人的嫌疑推得一干二净,明摆着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是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