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浓重的黑烟,和冲天的大火,正是早已离去的踏雪雀羽的杏花院。
冷七七站在院门外,清冷的眼底映着烈烈的大火,好似要烧到心底去。耳边响起的确是昨天清歌最后的愿望。
“我若是死了,便让我和那一院子的杏花一起火化了罢。”
火势一路蔓延,猖狂的火舌一遍一遍想要舔上冷七七的衣摆,却总是不能得逞,被她周身的水汽逼退。
整个未央宫都被大火点燃了,热烈得像是每一个声色犬马热闹的未央的晚上。
“咳咳……咳咳……”旁的院子竟然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踏雪走后明明已经遣散了所有人。
“咳咳……”这声音?是星轨!她竟然还没有走么。
冷七七向着声音的来处一指,一股水绳疯狂的滋长蔓延,快速缠上了星轨的腰,将她拖了出来。
“咳咳……咳咳……”只见她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本来的三千青丝一夜白头,被火星燃了些,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许焦黑,脸上全是黑炭灰。尽管如此狼狈,她仍然不忘把怀里的凤鸣死死抱着。
可以看见凤鸣被她保护得很好,竟然完好无损,一丝火星都未曾沾染上。
“这未央宫没有了,你也走罢。”
因咳嗽而有些潮红的脸被黑炭灰掩着,分明还喘不过气来,却匍匐着抓住了冷七七的裙角。“冷姑娘,我跟着你。”
“你?”
“我不是……还欠你……三条人命吗?”当初清歌拍卖,她付出了巨大代价的三条人命,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砝码,真是可笑。
“……”冷七七的眼底无悲无喜,看不出端倪。
“冷姑娘。三条人命我还清就走!”
“罢了。”这便是默许了。
冷七七不发一言,转头拿出一个翡翠玉瓶,向着那杏花院轻轻招手,无数细小的白色的粉末涌进了玉瓶。
星轨得了冷七七的应允,恭顺的站在了冷七七身后,摩挲着凤鸣,不知道在想什么。
做好了一切,冷七七携着星轨不顾整个未央宫的大火,跳进了邻近的湖水里消失了。
洛阳再没有未央宫了,没有未央踏雪,也没有了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拍卖。
好似这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尽付说书。
东海。
东海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和煦的阳光,习习的咸咸的海风,并没有浪,海水仿佛已经凝固了,好像一块厚厚的镜子,平躺在那儿,倒影着蓝天白云,一动也不动。
“哗——”似乎这面镜子被打破了,潋滟涟漪中,破水而出两个窈窕的女人。一个水蓝色的长裙,拿着一个精巧的翡翠瓶,一个着了一身黑衣,却是有一头白发,抱着凤鸣琴,不发一言。
只见蓝衣女子拔掉了瓶塞,将翡翠瓶倒扣过来,三月的东风将倾倒出的粉末纷纷扬扬的撒下,就好像那就快要凋谢的杏花花瓣一样。
“你知道么,这里曾经有一座岛,名叫扶桑。”
身后抱琴的女子听闻,目光闪烁了一下,却还是未说什么。只是摩挲着凤鸣的手指一颤,一根弦断掉了。
此时的东海上风忽的大了起来,粉末散尽,涟漪平静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女子,不过是幻觉。
那千里外的韶山的雪竟然融化了,百里的杏花开得热闹不已。
只是再美丽,也从最艳丽的红色慢慢退去了锋芒和沧桑,洗尽铅华,泠泠的落下繁枝。
虽说占尽春风,却终究是春风未过也就尽了。
——(尽春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