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在上班之前就要求家里给自己买个传呼机。在九三年,传呼机还是个新生事物,一台只能显示电话号码的数字传呼机也要三千块钱左右,每年还要交数百元的服务费,普通人是用不起这个东西的。楚乔父母都是粮库职工,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这些年一直做粮食生意,所以家里条件很优越,就给楚乔买了一个。
不一会儿的功夫,楚乔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楚乔今天也去单位报到了,两人就在电话里说着新单位的事,接着又互相倾诉了一阵相思之苦,尽管两个人两天前还在一起约会过,但对于热恋中的恋人来说,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
末了,楚乔又仔细叮嘱了许振国一番,不外乎“好好吃饭、注意休息别累着以及不许对学校里年轻单身的女老师起歹念”之类的,在约定了下个周末见面之后,两人才挂掉了电话。许振国看了看表,这一通电话竟然说了半个多小时,不禁暗自咂舌。
下午,许振国出去买了些香皂、电水壶之类的生活用品,又买了两包方便面,就解决了晚饭问题。
当夜色降临,整个学校里一片空寂,许振国坐在操场上的一个篮球架子底下抽烟,呆呆的看着天。乡村的夜空远比城市里的要灿烂的多,也宁静的多,耳中听着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鸡啼犬吠,看着一片薄薄的云渐渐遮住了如钩的月,许振国心里忽然感到莫名的寂寞。
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他感到陌生却并没有一丝憧憬,他答应楚乔要尽快调回城里,他想让父母家人过上优越的生活,让父母能以自己为荣,他并不缺少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事实上,他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让他觉得沮丧,也有点儿彷徨,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
许振国胡思乱想着,阵阵略带着凉意的风从他的身体穿过,却没有注意到,不知从何时一片浓云已经悄然笼罩了他头顶的这一方星空。直到几滴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惊觉变了天色。
“要下雨了……睡觉!”
拍了拍裤子,许振国站起身,慢慢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
很快过了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学生没有到校,是学校安排工作和老师们备课的时间。一周时间里,许振国已经认识了自己的同事们,而且因为许振国人和气,又谦虚,而且还勤快——每天早晨许振国都会将所有的办公室打扫一遍——新民中学的老师们对这个城里来的新同事印象都不错。
新民中学一共有四十二名教职工,最近几年来,基本上没怎么分进来新人,所以学校里大多数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算上许振国也只有四个:一个是长得矮胖、带着大框眼镜、很有喜感的杨伟,教语文的;一个是长得高大却并不英俊甚至有点儿凶恶的秦守礼,他是教体育的;另外一个则是个长得挺秀气的姑娘,叫范薇,是教美术的。
这三人之间关系有点儿复杂,杨伟和秦守礼都喜欢范薇,所以两人一直以来就明争暗斗不断,尤其在一起时互相挖苦讽刺没完没了,杨伟是学文的,嘴皮子比学体育的秦守礼强得多,所以秦守礼斗嘴就经常吃亏,每当这时,秦守礼就会武力相向施以老拳——当然玩笑的成分居多——然后结局就以杨伟的失败求饶告终。而范薇则态度一直很暧昧,从不表明自己的立场,既不答应某人,可也不会拒绝,谁请吃饭就吃,谁买东西就要,令杨伟和秦守礼摸不着头脑。
许振国来了之后,因为都是年轻人,所以和他们几人相处的最好。
当然,学校里也并不是所有人对许振国印象好,比如马忠顺。刚开始的两天,马忠顺看见许振国态度还很和蔼,但之后的几天,他对许振国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开始到处挑毛拣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