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名叫孙峻,上元城人,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十一岁就从军。
今年三十出头,二十年的军旅生涯里,平过多次叛乱,不知杀过多少山贼水匪。
闻名东南各州的庆州水军由他组建。
就在项容来到庆州之前,孙峻带领庆州军队攻下了北边的谯州。
从一个孤儿到战功赫赫的将军,能力、机缘与运气缺一不可。
庆州百姓将他奉为战神,对他的事情津津乐道。
顶层的权力结构究竟是怎样的,项容无从得知。
政治权力游戏,总能被这些人玩出花来。
就好比这个所谓的十八皇子,到底是皇帝还是傀儡,很难说。
但可以确定的是,告示中提出来的各项新政令,显然会触及到城中豪族的核心利益。
尤其是那些自认为高人很多等的北方豪族。
来到这个世界第三个年头了,项容多多少少搞清楚了大燕的政治生态。
这是个皇权旁落,门阀士族凌驾其上的扭曲王朝。
而北方又一贯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那些世家大族自视甚高。
因为战乱,被迫南迁之后,依旧不舍得放弃人上人的地位,排挤驱逐南方本地人。
在庆州极具能力与威望的孙峻,能就这么忍耐下去?
他本来就是贫苦出身,依靠浴血奋杀跻身权力核心,与那些生来便高高在上的门阀士族,有着天然的对抗性。
反正,项容若是穿成了一个有能力、有野心、有威望的军阀,是绝对不会惯着这些人的。
何况将土地、赋税和人口问题梳理清楚,将来各地混战,庆州的兵源、税收和军粮等情况至少不会太糟糕。
且那些有利于底层百姓的举措,还能笼络一拨人心。
至于为什么到此时才对北方豪族下手?也许是之前攻打谯州令孙峻腾不出手。
也或许是顾忌到门阀士族的势力,不想落个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结局。
亦或还有其他顾虑,总之,他在长久的谋划之后,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这场由北向南的超级寒潮沉重打击了岚水城,无疑是天赐的机会。
府城这时候能派人过来,也说明这场寒潮有比较固定的路径,项容不知道哪些城池受了影响。
但总归东边不至于像岚水城这般,元气大伤。
项容想,如果之后她要跑路,可以去东边找个安居乐业的地方。
当然,项容打心底里还是不想跑路的。
但是城中豪族肯定不会乖乖放弃既有利益,一定会利用溃兵、家兵和北方流民组成的武装势力,来加以对抗。
城中多半会打起来。
那些扮做商人的士兵就是为此提前混进来的吧?
也许城外远处还有驻扎的军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虽然府城主要为了收拾豪族,可一旦打起来,她们这些小虾米能不能在夹缝中保住性命和钱财,谁都说不好。
项容上午为此担忧,当天下午,那些混进来的士兵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昨日进城的那两个文武大官带着新帝“圣旨”最先去了豪族陆家。
罪名罗列了一大堆,什么占田逾制、隐藏人口、匿税逃税、放任族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
以前视而不见的,到了要剥皮抽筋的时候,都是罪行。
陆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各路家兵、附庸齐齐出动。
宣读圣旨的文官程寒温和一笑,转头问站在身旁的年轻将军:“陆家公然违抗圣上旨意,该当何罪?”
傅淮原倏地拔刀,语气凛冽:“抗旨不遵,视为谋反!统统给我拿下!”
这两人既是孙峻的心腹,又是老搭档,一贯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们早早商量好,要拿城中豪族之首陆家开刀,今日必是要血洗陆家的。
那些早早混入城中的士兵转瞬之间就将陆家包围了。
血流满地的场景,项容自然没看到。
彼时,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提前计划好出逃路线,然后依依不舍地与她尚未成熟的菜苗们提前告别。
告别到一半,街上就热闹起来。
项容下意识拔出了枪,推开门一看,是府城来的士兵押着几个中年男人游街示众。
转了一圈后,要拉去城门口砍头。
百姓们兴高采烈地跟去围观。
项容默默收起枪,也混了进去。
据说有的府衙对犯了重罪的犯人施以极刑的时候,会特地叫百姓去观看,有震慑之意,好叫人遵纪守法。
但此刻,跟去的人显然是自发的,一个个拍手叫好。
大概是受了太久的压迫与剥削。
府城来的那群人雷厉风行,提前混入的士兵一直暗中监视着各豪族,提前做了部署。
收拾豪族起来,比项容想象得还要迅速利落。
对豪族的整治如此顺利,显然不仅仅因为他们刚从寒潮中缓过神来。
项容看得出来,那些上元城的士兵与她在襄州、益州见过的兵丁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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