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原本贴在她身边,扭着脸看那边的情形,察觉到她的动作,便把脑袋转了回来。
看着溜走的衣角,苏月有点不好意思。
项容顿了顿,忽地开口:“蛇有什么好怕的?它敢咬你,你杀了它便是。”
苏月一顿,只觉得这个黑脸哥哥说得好随意好简单。
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难道真遇上了,就眼睁睁看着蛇咬自己吗?
苏月压制住被一条蛇引出的恐惧,静下心来照旧摘树叶、拔野草,走到一处背阴的地方,地面上还长了不少菌菇。
有的菌菇不用任何调料,煮出来就自带一股鲜美之味。
只是这菌菇有毒吗?
苏月下意识用眼神去询问项容,项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身旁的脚夫欢快地采了起来,“别担心没毒,能吃的,我们以前就摘来吃过,吃完都好好的呢。”
项容和苏月这才弯腰摘了起来。
把附近的菌菇都薅完,队伍这才继续往前。
过了小半个时辰,先前被咬的那个护卫似乎是撑不住了。
郎中说过他不适宜剧烈运动,所以与他交好的同伴是一直背着他赶路的,可即便如此,毒素还是在蔓延,他的脑袋越来越昏沉,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在彻底昏迷之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点异域风格的木盒交给背他的好友。
“回家之后,帮我转交给她。”
他有一个未婚妻,此次回家,是要与未婚妻成亲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他有一点点想哭,但是没有那么多力气,木盒被好友稳妥收起的那一瞬间,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还有意识,能感受到山间的微风,听到鸟鸣,也能听到好友在耳边急切的呼唤。
“醒醒,再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走出漓山了。”
他摇摇头,用最后的力气推了好友一把,“走吧,快走。”
项容听到了男人压抑的哭声,不停颤抖的背脊,身旁的苏月也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项容移开视线,望向茫茫大山。
折损一个跟随多年的护卫后,段领头明显情绪低沉不少,队伍里很安静,唯有脚底踩在枯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过了午后,山间的风越来越大,隐约有呼啸之声,在山林之中穿梭,像鬼哭狼嚎似的。
大风吹散了一些热浪,体感温度降了不少。
大家伙儿都暗暗感叹舒适,项容却抬头看向天空,果然又有云层厚厚积累在天边。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积云了,然而都没等来下雨。
今日不下,明日不下,再往后呢?
项容想,她已经走出了凉州地界,即将到达益州。
按照原生世界的地理气候知识,七八月份应该是南方的雨季,雷雨天气偏多。
早晚会下雨的。
如果走出漓山之后迎来雨水,那真是天降甘霖,要是在山中就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雨,那可能会面临不可预料的隐患。
项容现在只恨自己不会看天象,不能预测哪一日会下雨。
如此担忧地过了两天,段领头从损失亲信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颇有些兴奋地对众人宣布,“最迟明日傍晚我们就能走出漓山了,大家今晚早些睡,明天早些起来赶路。”
众人欢呼,项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扯了扯嘴角。
呼啸的风声又令她很快冷静下来,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祈祷上天可以稍微眷顾一下他们这群可怜人。
可越是祈祷,越是事与愿违。
清晨起来明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快接近中午时,天象就不对了。
风力越来越大,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们恰好迎着风,有些瘦骨嶙峋的人几乎被风吹得节节后退。
众人只好互相挽起手,彼此拉扯着前行。
苏月从指缝里抬头去看天空,小声问项容:“是不是要下雨了?”
久旱逢甘霖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她们现在身处的地点不太对啊。
项容眉头紧皱,“也许吧。”
苏月不说话了,紧紧抿住嘴。
山里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就像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抽走山中的光亮。
总是炙烤他们的烈日不知何时隐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
过了片刻,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远处的天空,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将大地照亮。
紧接着,沉闷的轰隆声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传到他们耳边时,不太明显,却还是让众人愣了一下。
苏月又小声问:“是雷声吗?”
项容很想说不是,但暗沉的天色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阴霾在一步步靠近,她微微偏过脸,避开正面而来的强风,“是雷声。”
伴随着项容心中涌起的那股不安,远处的山峦逐渐被乌云笼罩,显得愈发沉重,仿佛即将承受着某种爆发的力量。
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风雨欲来。
所有人都强撑着,闷头赶路,走得越远越好。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