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莱走到到床前,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滑过,不经意间,指尖便沾染了一层薄薄的尘灰。
他双指轻轻合拢捏住,语调平淡地道:“要离开了么?”
夙鸢的心中猛地一悸。
抬头望去,只见罗莱的眼眸微微低垂着,令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色。
夙鸢赶忙说道:“兄长可是在说府中没有下人清扫之事么?我……只是暂时还未寻觅到合适的替代之人罢了。再者……”
她稍作停顿,接着又道:“兄长曾经告诫过我,莫要我过度沉溺于生意之中,而忘却了生活里的其他诸多事务。现今,我亦想要停歇下来,好好地思索一番自己的未来。”
罗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仅是这一眼,也不知是何缘由,竟忽然让夙鸢感觉无比的温柔。
他走到床前坐下:“其实你在经商方面具备着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而这天赋倘若能够运用在别的地方,你的前途必将无可限量。你可明白?”
夙鸢轻轻地点了点头:“兄长所言极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罗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你乖巧的时候,真真是与蓁蓁极为相似。”
蓁蓁是他的亲妹妹。
然而,今日罗莱的眼神之中似乎隐匿着非同寻常的情愫,让夙鸢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或许是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愁绪。
“近日……很忙吗?”夙鸢终是忍不住的问道。
罗莱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有些忙,不过也无大碍。”
“兄长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或许我能为兄长分担一二。”
“怎么,开始挂念我了?”
“我……”
夙鸢话音未落下,罗莱突然猛地一阵咳嗽,匆忙以拳掩住口部,待喘息稍稍平稳下来,指尖竟然沾有血渍,他迅速地进行掩饰,以免被夙鸢察觉。
夙鸢刚想上前询问,罗莱却微微抬手阻止了她:“不必担心,只是小毛病罢了。”
夙鸢道:“兄长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有不适,定要请大夫来看看。”
罗莱微微点头,神色稍缓。沉默片刻后,夙鸢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开口问道:“兄长,我父亲的案子…… 你曾提及与大邓有关,莫非是大邓朝廷所为?”
罗莱凝眉:“此事你莫要再追问,如今你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
“兄长,家父惨遭不幸,我岂能置身事外?”夙鸢脸色幽暗,眸中自有愤然的光色,“若真是大邓朝廷所为,我誓要讨回公道。”
罗莱冷道:“你身为商贾,势单力薄,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国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甚至搭上性命。再说,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所谓的真相。”
夙鸢怔了怔,看一眼罗莱:“怎会没有真相?若无真相,人如浮萍,浑浑噩噩,又何谈意义?”
她的话音刚落,罗莱便猛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在罗莱的眼中,纱幔之中的她仿若浮光中的倒影,滤着淡淡的微光,尤其显得不够真切。
“你不听话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她。”罗莱在那一瞬间恍惚地喃喃自语,“可你怎么能够不像她呢?”
夙鸢眼底的热度熏湿了眼眸,轻声道:“会像的……”
“真的吗?”罗莱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细细地摩挲着。
夙鸢的身子微微一颤,本能地想要抗拒他的触碰。
可罗莱却狠狠地掐住她那娇细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大夫说你抑郁,你如今已然富甲一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忽然声色俱厉,半张脸落在烛光的阴影里,令人不禁想起密林中那阴郁的昏黄。
夙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倔强,猛地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罗莱眉头一蹙。
“啪”地一声脆响,抬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
瞬间,夙鸢的面庞上就浮现出五道鲜明的红痕,那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刺眼。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稳:“你承诺过,不会让我的伤这般显眼。”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记更为响亮的耳光。
罗莱的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微光:“为何你总是那般在意他人,却不在意我?”
夙鸢喘息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们并非他人,他们是我的至亲与至友。”
“那我呢?”罗莱凑近她的脸,他的眸光在夜色中闪耀着,仿若要吞噬一切,“你究竟将我视作了什么?”
夙鸢凝视着他,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冷漠:“你……”
她话音一顿,仿若在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怪物。
罗莱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在怕我?”
夙鸢望着他,那张曾在烛光下显得温柔的面庞此刻却满是扭曲与狰狞。
她不禁喃喃道:“怕吗?你为何不问问我,我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罗莱有些发愣,但下一刻,他变得暴怒激动起来:“你想要的未必就是正确的!你可知道,外面皆是恶人,他们只会利用你达成自己的目的,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