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丫鬟小厮们的口中,金朝和容徽知道这对夫妻素日恩爱,每每回袁夫人娘家温府,也颇受照拂,大抵是袁夫人为老尚书独女的缘故。
两个奶团子得知要去外祖家,迈着小短腿跑来,闹着也要一起跟去。
“带上?”
“带!”
这两孩子是袁夫人年过三十才陆续生下的,隔代亲这招打出,可比金朝容徽单独见老尚书有效多了。
幸好一切有乳母照料,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的闺蜜俩只负责逗小朋友们玩乐。
一到温府,丫鬟婆子轻车熟路带着这家子进门去。
可门槛还没踏进,一声冷哼在主位旁响起:
“妹子攀了高枝,就忘了爹娘了。”
里头的人金朝容徽一个也不认得,只能根据下人的大致描述来分辨。
正坐主位的人穿着鹅毛大氅,瘦削的脸上挂着斑白的胡须,在这回暖的春日还需要如此厚重的衣服,估计就是袁夫人的父亲,当朝尚书令温承观。
而他一侧的妇人模样与袁夫人有七成相似,虽已年老,但皮肤保养极好,绛紫色衣裙更彰显她的雍容优雅之态,不必说,这定是袁夫人生母,一品诰命夫人许如姝。
金朝和容徽上前规规矩矩朝二人行礼,姿态是她跟金朝昨天晚上偷偷排练了上百次的,绝对挑不出错。
“怎么,嫁了人就这般无礼,连兄长的话也装听不得了?”
啧......
顾着认人,差点忘她俩一进来,就有个蠢货在挑事。
容徽将两孩子抱到老人膝下,才转身对着旁边那位一笑。
“兄长可是又没银子花了?”
“前儿出了极乐丸的事,妹妹可是担心得很,让我家夫君成天往衙门打听,就怕兄长也在里头。”
豪门多纨绔,这位小温大人就是靠着自己爹在朝廷的影响力,才在连年应试不中的情况的,硬是捞了个闲官做,还迎娶了位郡主。
只可惜这人软饭硬吃,家里纳了好几门妾室不说,宜春院这种地方也是没少去的。
温大人轻咳了一声,制止了两兄妹惯常的争吵。
“你兄长做事有分寸,先帝爷丧期未过,他不会乱来。”
刚刚面对女儿和外孙慈爱的目光,在落到金朝面上时却骤然转变严厉。
“不过,你兄长刚刚的话说得不错。”
“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你们与谢家的关系如此密切,还跑到京郊大营去,这是要逼着我这把老骨头向谢家小儿服软吗?”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两个奶娃娃已经被带了下去,容徽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温夫人拉着坐下,完全不给她帮忙的机会。
“他们老爷们的事儿,你别瞎掺和。”
场上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金朝。
偏偏袁夫人的哥哥又添了把火,语气尖酸。
“阿爹的话你们是一点没放在心上,那太子是什么人?且不说还在不在世,就算找回来,身受重伤,那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谢家那几个,看他能威风到几时?”
“再说了,阿爹想把咱家侄儿推上大理寺少卿,要不是谢家那两兄弟,至于成现在这样子吗?”
难怪在谢怀清来之前,他们就非要把矛头指向大理寺少卿,原来还有这层缘故在。
金朝见他们主动提,也不藏着掖着了。
“岳丈大人教训的是,本该早些和您商量的,是我们行事鲁莽了。”
“不过这次去谢府和军营,着实是为了咱们温府、袁府考虑的。”
“考虑?”
温大人胡子一抖,冷笑:
“你说,怎么个考虑法儿?”
这温大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浸淫官场数十载的威严和压迫感,让金朝有些难受。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跟狼似的一刻不停盯着金朝,像是随时能从中找出破绽一样。
“听闻谢府有先祖相助才得了这么多粮食,这几个月以来,沿路百姓对谢家,对太子的贤名可是赞不绝口,还有不少百姓自发为先祖建庙塑像。”
金朝主动奉上两盏茶,避免直接对视带来的尴尬。
“就算不理谢家那两个小子,看在先祖的面上......”
“他说你们就信,爹娘多年的教导都去哪儿了,猪脑子吗?”
这真的是哥哥,不是杠精吗?
容徽忍不住开口:
“那你说说,那些粮食哪里来?百姓又不是傻子,眼瞧着军营里的人一天天变多,没好处他们怎会跟着呢。”
这话把人反问得哑口无言。
老尚书也沉默片刻,能收拢民心,又有了称霸一方的实力。
他看不惯的是谢家儿郎年纪轻轻就能位高权重,仅次于自己之下,两相衬托,显得自己这么多年在官场的摸爬滚打像个笑话。
金朝看出了他的犹豫,趁势提道:
“三皇子虽已薨逝,但他还留有幼子在京,尚不满周岁呢。”
“晋王和五皇子的人马把太子殿下击落山崖的事,是人尽皆知,从道义上他们便输了一筹,更何况他们自有心腹,若是来日让他们登上皇位。”
这话正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