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平闻言,飞快地跑了出去,也没有走门,直接几步窜上墙翻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便抱着木头盒子回来了。
“奶奶,给。”
李氏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根小山参,准确地说,是两根。
冯小丽和宋纭,一人一根。
自打知道俩儿媳妇怀孕后,李氏就整日地睡不踏实,晚上总梦到春花,这回春收啥税也没交,她咬了咬牙,忍痛买了两根最便宜的小山参藏在家里,心里这才踏实了。
李氏拿走进去,瘸大娘看到她手里的山参赶紧上前拦住,附在她耳边提醒道,“大山娘,你可想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铁定是保不住,现在用山参这不是浪费吗?”
李氏叹了口气,她能不知道浪费吗?买山参是为了生孩子的时候顺利,可眼下却是为了将死孩子生出来,她别提多郁闷了。
生死关头,再心疼也不行呀!
“先保住大人再说吧,”李氏依依不舍地把山参递给了桂婶子。
桂婶子先给她灌了一碗红糖水和鸡蛋花,又把山参切成两段塞到她嘴里,“小丽,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人参可含住了啊!”
冯小丽一听,立刻道,“人参?要不下回用吧?”
左娇娇在一旁洗毛巾,道,“孩子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给你你就赶紧含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折腾了一夜,孩子总算生了出来,乔二山一大早去找了外祖母,请她为孩子超渡,顺便择一处葬身之地。
死婴,尤其是没成形的婴儿,被认为是不正常死亡,不吉利,不能入祖坟,要选择其他地方进行埋葬。
冯小丽的命保住了,感动之余,她也遗憾不已,觉得赔了孩子又折参,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香香有样学样,也是整日的叹气。
“香香,你吃饭了吗?”
“唉,没吃呢!”
“香香,出去玩吗?”
“唉,走。”
“......”
乔二山忙着照顾冯小丽,有些不顾得香香,白日里就将她送到大哥家里。
乔小平照旧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打拳,若是卉妞儿她们过来,她就带着香香和她们出去玩,若是没人来,她就抱着香香给她念书讲故事,倒也充实有趣。
春暖雪融,村东边小溪淙淙流水,憋了一冬天的鱼儿在水面上跳个不停。
三叔带她和香香去溪边抓鱼,准备好的鱼钩压根没派上用场,三叔直接用网兜接了好几条跃出水面的鱼。
“留两条就行,抓太多该绝种了,”乔三山说着将网兜里的鱼扔到了河里。
香香在一旁长长地叹口气,“唉,是呀!”
乔小平:“......”
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乔二峰和媳妇宋运,就想着多多益善。
两人抓了足足一大篓的鱼,旁人见了都劝道,“二峰,抓两条尝尝味就是了。”
“是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运在一旁嗤笑道,“我说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这河是你们家的?我们靠自己本事抓的鱼,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怕不是自己抓不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
“这人怎么这样?”
香香咿呀学语,道,“唉,怎么这样?”
宋运说完便扭着腰肢挽着乔二峰往镇上去了。
他们俩去收镇上铺子的租金,顺便将鱼卖掉。
乔小平看了一眼三叔,他一言不发黑着脸,想也是觉得脸上无光吧!
“三叔,咱们回家吧,香香快该饿了,”乔小平伸手去拉香香。
香香点点头,“唉,饿呀!”
乔三山:“......”
今日天气很好,正午的阳光很是暖热,没有一丝微风,就连正在坐小月子的冯小丽都出了门,坐在院门口听大家聊家常。
族里年轻力壮的都去宗祠帮忙了,门口只有红亮奶奶、瘸大娘、怀孕的宋纭以及坐小月子的冯小丽。
瘸大娘说话惯是喜欢挖苦人的,“要我说,你们家也不用太难过,小丽肚子里那个没保住,这不是还有阿纭肚子这个吗?”
冯小丽心头一酸,眼看就要哭出来。
宋纭惊恐地看了她一眼,她几乎没和瘸大娘打过交道,只觉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尖锐,她斟酌着开口道,“有娘的这份心意在,我们生或不生都是有福气的。”
红亮奶奶一边择菜一边道,“你们妯娌三个是有福气的,别说咱们村了,放眼整个泊口乡,有几个舍得给儿媳妇准备人参的?更何况,大山娘那个人我可知道,抠得要死,一文钱掰成两半都嫌浪费,可见她对你们多好。”
冯小丽面色稍缓。
红亮奶奶慢悠悠地劝道,“二山媳妇,你也不用在心里腻歪,这意外不是咱们人可以决定的,既然没保住,说明孩子和咱没缘分,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想法子硬保下来,养大了不一定是福是祸呢!养好了身子,趁年轻,那还不是想要几个要几个呀?”
冯小丽知道红亮奶奶是在安慰她,并不把她的话当真,但心情确实开朗了不少,点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