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东秘宅。
旧历小年,一大清早,天还蒙蒙未亮,老七宫保南就裹着厚实的棉袄,缩脖端腔,哆哆嗦嗦地走出房门,朝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走出没两步,却见厢房门口,影影绰绰地站着四个人影。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道手下的东南西北四个风口。
听说七叔要教他们开枪,几個人不叫苦、不叫累,反而是极其亢奋,一个个跃跃欲试,一大清早就穿好衣服,在外面候着,生怕屈居人后。
枪——那可是杀人的家伙!
半大的小小子没有不爱的,只要有了这东西傍身,就不怕再受人欺负!
宫保南看着这帮兴致冲冲的崽子,却只觉得厌烦。
这也难怪,当年夹磨小道的时候,老七都尚且出工不出力,能偷懒就绝不勤快,如今又让他教,心里自然不爽,教起来便也只是按部就班,并不多费心力。
“那个……”宫保南咂了咂嘴,“都报报迎头吧,从你开始!对,就你!”
被点中的小子一脸兴奋,连忙中气十足地喊道:“七叔,道哥给我的名儿,叫张正东,今年十八!”
“七叔,我王正南,十七!”
“李正西,马上十七了!”
“赵正北,今年十六!”
宫保南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老七也是混过军营的人,操练新兵的事儿,他自己就曾亲身体验,当然记忆犹新,于是便依照记忆中的情形,先派下各种基础的体能训练。
宫保南先是站在众人面前演练一遍,随后便回到门口,寻个小板凳坐下来,生了个火盆取暖,随后冲他们一扬下巴,吩咐道:“练吧!好好练!”
四人闻言一愣,互相看了两眼,没整明白,于是便怂恿着年龄最小的小北风,走到宫保南面前。
“嘿嘿,七叔。”小北风抽了抽鼻涕,笑着问,“那个……枪呢?”
“什么枪?”宫保南明知故问。
小北风不由得转过身求助,见其他人叽叽喳喳地催他快问。
“手枪啊!”小北风扭捏地问,“七叔,你不是教咱们学开枪么?”
“哪有上来就练枪的?”宫保南不耐烦地说,“瞅你们这小胳膊细腿儿的,枪给你们,别一不小心走了火,先把我给崩了。”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蔫头耷脑起来,兴致少了一大半。
“赶紧去练!不然我告诉你们大哥了啊!”宫保南催促道,“我先眯一会儿,你们小点动静啊!”
几个人没有办法,便按照吩咐,先在院子里绕圈儿跑步,跑得越久,呼出的哈气便越是浓重,仿佛在眼前凝成一层淡淡的薄雾。
人数虽然不多,但鞋底踩在院内的积雪上,还是不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
正是这一阵细密的声响,把正在炕头浅睡的胡小妍给惊醒了。
胡小妍猛地坐起身,朝窗口的方向挪了挪,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随后便去扒拉鼾声如雷的江小道。
“小道,小道!”
江小道苦着一张脸,赖声赖气的问:“干啥呀?要上厕所还是咋的?”
“不是,你听,外头这是啥声?”
“嗯?”
江小道仿佛触电一般,顿时警觉起来,反手抽出枕头下面的匣子炮,蹲在炕上,侧耳细听,发觉外头的确有脚步声响,正要下地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便又松懈了下来。
“哦!应该是我七叔在夹磨张正东他们呢!没事儿,不用害怕!”
说着说着,江小道便收起匣子炮,重新又一头栽倒在炕上,顺便也把胡小妍搂了过来。
可是,胡小妍却皱起眉头,费力挣脱着问:“七叔夹磨他们?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嗯?我没告诉你么?”江小道挠挠头,满不在意地说,“可能是昨天晚上吃完饭就忘了。咱爹说,那几个小靠扇的,老在外头打探风声,不学点防身的能耐不行,早点练练,早点拿事儿!”
“你为啥不告诉我呀?”胡小妍仍然揪着不放,语气明显带着埋怨。
“我不说忘了么!”江小道有点不耐烦地说,“再者说,这又不是啥大事儿!而且,你不也说过,希望我尽快有几个好帮手么!”
“那你为啥不教他们?”胡小妍又问。
江小道打了个哈欠,说:“你别看我七叔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不管咋说,他也是正儿八经当过兵的人,让他教就教呗!大早上的,我还不乐意动弹呢!”
“小道,他们是你的人!”
“我知道啊,那又咋了?”江小道解释道,“就算是在山头上,新挂柱的崽子,也有专门的教师爷夹磨,总不能啥事儿都让大哥上吧。”
这番话说的当然没毛病,可胡小妍却还是觉得不妥。
“那……那不一样!他们是最早跟咱们的人,从十来岁,到正式拜你,再到现在……”
碍于学识,胡小妍并未能够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其实,她想说的很简单——这帮小靠扇的,是江小道,或者说,是她自己的“嫡系”。
尽管媳妇儿说的云山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