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华清冷,洒在奉天城下。
南铁附属地,东洋警务署。
按条约而言,这是个越权机构,如今却堂而皇之地矗立在大清国土之上,因干涉无果,最后成了一笔糊涂账。
鬼子在南铁沿线的警力,正在逐年提升,有陆军预备队混迹其中,换身衣服就是兵。
审讯室内,似乎永远都很阴冷,砖石地面上潮乎乎的,很干净,血污刚被冲走,下一轮酷刑正在准备。
许如清赤条条的,蜷缩在地上,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浑身上下,尽是鞭痕血凛,蜇得慌,一阵阵刺痛,还有点痒。
她弓着脚背,攥紧拳头,指甲缝豁出一条大口子,正不停地往外渗血。
嗓子都哑了,自然无力再去呻吟。
三浦熊介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黑色西装板板正正,头油梳得一丝不苟,指尖里夹着一根烟,翘着二郎腿,这让他自我感觉是个艺术家。
他的身份和职权,本不足以让他能在此喝令左右。
但南铁株式会社,当然不是寻常企业,他的权势,甚至高过某些东洋官员。
深吸了一口烟,三浦熊介朝左右使了個眼色。
负责行刑的“黑帽子”心领神会,一盆冷水浇在脸上,生拉硬拽地拖到邢架旁边,吊起胳膊。
许如清惊醒过来,连哭带嚎,仿佛不再会说话,而全然变成了动物,只凭着本能哀嚎乞怜。
“黑帽子”反手抽了她一嘴巴,旋即拿来漏斗,强塞进许如清的口中,舀起一桶冰凉、混浊的冷水,不由分说的强灌下去。
许如清挣扎反抗,但任凭使尽浑身气力,仍是无济于事。
“黑帽子”捏住其鼻子,许如清呼吸不得,嗓子眼一开,便呛进一肚子凉水,又是窒息、又是疼痛,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如此循环往复,就见许如清的肚子,一点点涨了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墙壁上,又拉起一条三指粗的麻绳,另有一个“黑帽子”,正用着小匕首,在麻绳上刮擦,磨出一层层细密的倒刺——绳刑——专门对付女人。
“呕哇——”
许如清呕出一口污浊的浑水,嘴角里渗出血丝。
凉水已经灌不下去了。
“黑帽子”用东洋话说了几句,三浦熊介听罢,点了点头。
于是,却听“噗通”一声,许如清被放了下来,落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哀啜泣。
三浦熊介掐灭了香烟,站起身,皮鞋在石砖地面上“哒哒”作响,越来越近。
许如清如丧魂失魄,整个人立时颤栗起来,忍着腹胀剧痛,沙哑着嗓子,说:“我……我已经都说了,他、他们都走了……不在奉天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情愿相信,江小道他们已经远走高飞,并且安然无恙。
可是,这份供词,根本不是三浦熊介想听的东西。
他神情木讷,仿佛非人,抬起脚,将全身的重量,踩在许如清的腹部,再着力一碾。
“呕哇——”
许如清直感觉肠胃炸开,被自己呕出的血水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
三浦熊介卸力,再踩,又卸力,又踩。
眼泪翻涌,流得多了,甚至让人感觉眼角蜇得慌。
更让许如清崩溃的是,如此反复按压,她的排泄也已失禁,毫无尊严可言。
“啊——哼咳咳——呜呜呜——”
三浦熊介蹲下身子,勾起许如清的下巴,眼里充满蔑视。
“你真觉得我在乎他们跑哪儿去了?呵呵,不不不,你想错了完全,什么白家、周家,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喜欢看你们这群赤那人痛苦的样子。”
许如清颓然无话。
三浦熊介站起身,转身指向身边那根挂在墙上麻绳,狞笑道:“打起精神,我,还给你,准备了特别的,游戏!”
许如清拼命摇头。
三浦熊介薅住她的头发,厉声喝道:“你们,当年杀我们的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不不不,杀你们的,是、是王延宗,是巡防营,不是我们的人!”
许如清业已濒临肉体与精神的极限,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闻言,三浦熊介呵呵冷笑一声,却毫无来由地说起另一番话。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在战场上,一定会输的原因!”
他已道清了这个千年帝国的顽疾,无奈民智未开,许如清又神志模糊,如何能够悟出此中真谛。
说罢,三浦熊介直起腰板,拍了几个巴掌,审讯室门外,立马涌进来七八个矮个鬼子,一脸淫邪狞笑,直冲许如清扑将过来,架起来受过“绳刑”以后,又要做些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凡彼种种禽兽暴行,笔落之处,犹显轻佻。
审讯室大门紧闭,许如清仓皇失措,惨叫声非人似兽,直至力竭方歇……
……
……
翌日清晨,深秋景色,成群的麻雀叫得正欢。
南铁附属地,中村照相馆。
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门口就聚集了十几个半大的穷小孩儿,有男有女,大的十二三,小的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