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又没饭辙了。
昨儿一天,他就把那四十文花了个精光。
不是他不知节省,而是本来就没多少钱,而且他又饿得太久,一开吃就搂不住。
本以为,大豁牙子会再给他送钱,可今早从炕梢里拿出洋人头,扳开嘴一看:
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反倒是那人头藏在炕梢底下,烟熏火燎的,有些发黑,不但不吓人了,反而还有几分滑稽。
江小道气愤地冲那人头扇了一耳光,这才将其重新放回去。
昨天早市口传闻王有财家里出了人命,可一整天下来,既没看见官府追查,也没看到洋毛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江小道难免有些困惑。
大豁牙子无影无踪,倒也是好事,这样一来,别人多半也不会把王宅失窃的事,怀疑到他这個孤儿身上。
可下顿饭的着落,至今仍然是个问题。
“要是能再像昨天一样,连吃两碗豆脑就好了。”
江小道叹息一声。
老话讲,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刚过晌午,肚子一叫,江小道的贼瘾就犯了,翻来覆去,只觉得心痒难耐。
按说他这身手,上次在王宅没被逮住,那是老天爷蒙了眼,放他一马,怎么还敢动歪心思呢?
这话还得说回他的身世。
自打没了爹娘,江小道活得那叫一个没着没落,吃饭、睡觉、挨饿,三件事就成了他的全部生活。
横竖都是老哥一个在那干靠,时间久了,心里就发空,没个奔头儿,非得拿什么东西刺激一下,才能觉出活着的滋味。
别不信,这就是人性!
不过,王宅那晚,江小道也明白了,自己这身手,翻墙越窗的飞贼恐怕是当不成了,但小偷小摸,也许还能应付。
辽阳城的集市上,有不少江湖卖艺的,一围一圈人,摩肩擦踵,趁乱摸个包,他觉得自己能行。
所以说,人饿久了,容易产生幻觉!
江小道走到十字路口,环顾四周,看见一家茶馆外面,正好有个说书摊。
先生正讲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桥段,摊位前,自然聚了不少人。
远远地看过去,见人群中,有个身穿鹿皮夹袄的阔主。
这位看上去五十来岁,五短身材,臂膀结实精悍,辫子有些花白,正杵在那里,傻呵呵地笼着袖子卖呆儿。
黑绸缎的腰带上,挂着一个深青色的钱袋子。
看那神情,显然已经听入了迷。
江小道一步一步往里面挪蹭,蹑手蹑脚地朝那大爷靠过去,一边踮着脚佯装听书;一边茑悄地去摸那钱袋子。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天赋太高,还是被偷的大爷属实是个傻狍子,没一会儿的功夫,江小道还真就得手了!
钱袋落入掌心,沉甸甸的。
江小道的心立马狂跳起来,根本不敢左顾右盼,只是胡乱地将钱袋塞进怀里,扭头就走。
刚走到十字路口,斜刺里突然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此人面容俊朗,却天生一副懒相,眼角往下耷拉着,双目黯淡无光,看上去就像没睡醒一样。
他不声不响地走到江小道身前,懒洋洋地伸出手。
“拿来。”
“啊?”江小道磕磕巴巴地问,“拿……拿啥?”
“装!”对方打了个哈欠,“别给脸不要脸啊!痛快拿出来!”
江小道咽了一口唾沫:“咋?你认识他?”
“管着么你!赶紧的,拿来,别磨叽!”
江小道心里郁闷,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想去王宅偷东西被人坑了,上街摸包也能被人半路截胡?
他自己觉得这是点背碰巧走霉运,其实眼前的青年,早已在暗中盯他老半天了。
江小道颓丧着脸,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到手的钱袋交出去时,身后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几个练家子,穿得一身干净利落,正朝这边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长风镖局的李群。
几个镖师拨开人群,说书的先生先不乐意了。
“哥几个,武生意在北市口啊,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砸我的买卖?”
长风镖局虽然人多,李群却很客气。
“严先生,对不住了,事出有因,你今天有什么损失,我们镖局包赔。”
说罢,李群转身,竟然朝着穿鹿皮夹袄的大爷这边走过来,双手抱拳。
“请问,您是江城海,江前辈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却见那大爷仍然笼着袖子,乐呵呵地点点头,颇有几分傻气。
“对对,我是江城海。”
李群上下打量一眼,见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种地的大老赶,心里实在想不通,师父师爷为什么对他如此看重。
“晚辈李群,长风镖局何新培想请前辈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茶馆里应声走出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光头。
只见他两步站到江城海身旁,冲李群等人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想要干啥?”
“不干啥,我师父师爷只是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