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后山汤池发生的事,秦王并不知道。
早膳时,他让人去栖云苑看看夏澜在不在,是否需要协助她们搬东西。
夏澜刚用过早膳,听说能搬家了,麻溜的去枕云堂赏花。
小轿也不坐了,慢悠悠晃荡过去,全当散步消食。
春红扶着她手,时不时提醒小心脚下,鹅卵石光滑,莫崴了脚。
夏澜随口吐槽:“知道鹅卵石光滑,干嘛还要用来铺路?我觉得青石板就很好嘛,既整洁又防滑,不像鹅卵石花里胡哨的还硌脚。”
春红嘴角一抽:“……”
不是,您好歹是前国子监司业的嫡长女,文人的品味这是丁点儿没传承到啊!
夏澜脚步一顿,忽然偏过头看着春红,诚恳地道:“春红姑娘,要不你叫人把路面全都换成青石板,种满牡丹花;
再找个地方挖一片池塘,种上荷花,把那些松柏枫竹啥的该砍的砍,该伐的伐,换上桃树和合欢,我就喜欢开花热闹的树。”
春红嘴角抽了又抽。
夏澜小手一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趁现在没过红契,赶紧按我的心意修整,账算在你家王爷头上。”
春红一脸黑线。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过!分!
夏澜口嗨的正爽,溜溜达达晃荡进枕云堂,就见满院子牡丹枝繁叶茂,花朵零星点缀其间,迎风招摇。
秦王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花圃。
夏澜堆起一脸笑,上前行礼:“占了王爷的院子,怪不好意思的,真是对不住。”
秦王掩在白绸下的长眉一挑,牵起白绸轻微颤动。
男人嗓音一贯淡漠,却不似初见时蕴着刺骨的冷意:“既如此,那便不搬。”
夏澜顿时急了:“别别别!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梁溪扑哧一声笑得像个漏气的轮胎,别开脸假装咳嗽。
夏澜这才反应过来秦王是逗她的,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好几个来回。
男人仿佛感受到过于专注的目光,皱眉问:“你看什么?”
“王爷今日心情很好呀,竟有兴致捉弄我。”
秦王偏过头,后脑勺对着夏澜。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唇角上扬,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夏澜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不爱扫兴。
她想了想,对秦王说:“王爷给的实在太多了,要不我再送您俩孩子吧,不然这庄子铺子银子的,我拿着烫手。”
秦王眉心轻蹙,有些无语。
春红却激动的抓住夏澜的衣袖,迫不及待确认:“真的?夏姑娘,您是说王爷可以有子嗣?”
夏澜奇怪的看着春红,皱眉反问:“你家主子伤的是腿和眼睛,又不是小兄弟,为什么不可以有子嗣?”
春红脸刷的一下爆红,眼睛瞪得滴溜溜圆:“你……你你……”
梁溪亦是老脸一红,别过头不好意思看她。
被当众议论小兄弟的某人,苍白的下巴仿佛蒙上一层淡淡血色,尴尬的咳了一声。
夏澜浑然不觉她的话给保守的古人带来多大的冲击,转脸笑眯眯的对秦王说:“王爷姿容绝世,文武双全,您的孩子一定是最可爱最聪明的。”
秦王心口一颤,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个白白胖胖的粉团子。
他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人对他说,要是熬过这一关,就在一起。
他等了好多好多年,终于熬过了。
可还是没能在一起。
白绸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鼻头和下巴。
分明看不到任何表情,男人也没有抿唇撇嘴咬牙等细微动作,但夏澜莫名的感觉到,眼前的人好像刹那间陷入了无边的孤寂和绝望中。
“王爷,您还好吧?”夏澜怀疑自己说错了话,朝春红递了个眼神。
春红却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没接收到。
梁溪长长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王爷后继有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明儿一早我就去灵安寺烧香,谢菩萨保佑!”
夏澜嘴角抽了抽:“……”
关菩萨什么事?
明明是她的功劳好吗?!
应该谢她啊!
良久,秦王才从铺天盖地的悲哀中抽离出来,一言不发的转动轮椅朝院门方向而去。
梁溪快步跟上,春红也后知后觉意识到秦王情绪低落,懊恼的拍了一下嘴。
“糟了!奴婢失言,提起王爷的伤心事了!”
夏澜有些好奇,但忍着没问。
戳别人伤疤不礼貌,这种没品的事儿她才不干呢。
春红却皱着眉头主动说道:“夏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有心上人,可惜那位姑娘命薄,芳年早逝——
奴婢知道夏姑娘是好意,但如今王爷意志消沉,还请姑娘别再提及婚姻子嗣之事,免得惹王爷伤怀。”
夏澜神情黯然,愀然叹息:“没想到秦王殿下竟是痴情之人。”
顿了顿,忍不住问,“只是王爷既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为何又要抢那么多姑娘回来?”
春红想翻白眼,但面对秦王都无底线宠着的活祖宗,却是半分不敢造次,只得耐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