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屋内,躺在床上的高长恭一见红衫姑娘进门来,赶忙支撑起身体要坐起来,又被快步跑来的元无忧摁住。
“别乱动!你浑身都裹成粽子了,还不安生呢?”
说着,她还是给他拿来个软枕垫在背后,让他倚坐在床头。
彼时的高长恭将满头墨发披散着,上身并未穿衣,但从肩膀手臂、到胸膛腹部都缠满了染血的白布条,也跟穿了衣裳没什么区别,元无忧只瞧了一眼,便觉触目惊心。
但这家伙却实在憨傻,都伤成这样了,仍顶着糯白美艳的俊脸,极力收敛着剑眉凤眸的锋利,冲她憨笑道:“我其实能下地的,就是这帮人小题大做,非要把我按在床上……你不知道我都闲暇成什么样了…”
元无忧先是冲身后一招手,让卫兵把那盆金花放在他床头柜上,顺便转达大舅哥的话。
卧病在床的高长恭听罢,感动又害臊,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上的蚕丝薄被,眨巴着浓密的长睫和黑亮凤眸,小声牢骚道:
“什么只要热情…就能让铁树开花?连他都知道我被你迷住了是吧?”
瞧见男子这副羞赧腼腆的样子,元无忧顺势坐在他床边,眯眼威胁道,
“你不甘心?不愿意?”
以为她生气了,高长恭赶忙抬手抓住她的右手,炯炯有神的黑眸几乎要淌出墨来。
他紧张地摇头解释道,“没,我愿意啊。你那么热情的把我这棵铁树给焐开花了,焐得我的心只为你滚烫…你我久别重逢蓄谋已久,你可不许始乱终弃啊。”
“呵…”元无忧此刻守在高长恭病榻前,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找自己,可他丝毫没提这事儿,她张了张嘴,也只说“你先好好歇息,我就陪着你。”
男子长睫微垂,看向她被自己握在掌心的细手,她并未抗拒,任由自己攥紧这只细嫩光滑的手,他心里便觉得无比踏实。
“无忧儿,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
“听高延宗说,你有话对我说?”
一听她直呼五弟大名,虽还语气轻松,但高长恭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了其中问题。他果断硬着头皮应下,“是,我想问问你……”
“哦?呵…想问我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口有人接茬道:
“朕想问国主姐姐,您来日登基后,是愿意娶兰陵王当皇后,还是周国主啊?”
床上俩人循声回头,只见齐国小皇帝身穿赤色常服,锦袍玉带,俊容含笑地进屋来了。
元无忧见他孑然一身,便松了口气,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要兰陵王做皇后了!高长恭像热烈的太阳,性格刚毅沉稳,执着,是男人堆里最有英雄气概的。而且为人忠诚坚定。但他这位强悍的齐国守护神战功赫赫,想必你们不会割爱吧?”
高纬走进屋来,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的圈椅上,反而笑问坐在床沿的红衣姑娘。
“听闻你曾把周国天子视为“明月光”,自幼心悦于他,但你现在却对兰陵王的评价如此之高,莫非是喜新厌旧?”
“我跟宇文怀璧更多的是执念,而且他为人内敛深沉,十分隐晦见不得人的样子。就像皇上口中的明月光,自幼心悦,都是谣传,倘若让他听到了,他铁定头一个辟谣。”
“啧,国主姐姐怎么说得……好像全天下就这俩男人似的?”
元无忧目光凝重,诚恳道,“我确实感觉世上的男人都是高长恭和宇文雍的样子。一个像酒,有烈酒的冲劲也有花酒的柔肠百转。一个像冰,塑成武器跟刀子一样锋利,化而为水又是无孔不入的温软。但是……”
倚在床头,一直未敢吭声的高长恭,见她忽然转过头来看他,忍不住接道:
“但是什么?”
“但是我嫌月亮遥不可及,又清冷刺手,我现在只想握住触手温暖的太阳光。”
说着,她举起了俩人十指紧扣的手。
俩人四目相投,高长恭不禁抿唇轻笑,黝黑凤眸里是溢出眼窝的深情爱意。
高纬在一旁瞧着俩人黏糊,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拂袖起身道,“罢了,朕也不在这耽误你俩恩爱了,只想说……国主姐姐定会得偿所愿的。”
说罢,他起身便走。
元无忧起身要走,还没从高长恭掌心抽出手,就被他猛地攥紧!“你去哪儿?”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眼神紧张的男子,宽慰道,“去送送他,很快就回来。”
“别走…我现在跟个废人一样躺在这,不知道谁会过来看我,我好没安全感,你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高长恭罕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元无忧自然无法拒绝,只好坐了回来。
……
待到用午膳时,只见尉相愿亲自拎着食盒来给兰陵王送饭,却带着高元海跟着。
高元海径直走向元无忧,朝她作揖道:
“华胥国主,陛下在前院石亭有请。”
元无忧一瞧见高元海出现,便知道高纬又出幺蛾子了,等她到了石亭才知,是自己摊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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