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在凤鸣楼月余,凭借能言善辩之道很得楼中姐妹喜爱,再加上她医术精湛,借由看诊知晓不少楼中姐妹乃至红娘的隐疾,她爱说八卦,还能帮人保守秘密,一来二去,大家都把她当做知心姐妹,什么话都愿意与她说道说道。
红娘也曾动过让她给客人弹琴的心思,她以一套师长不能随意出山,否则学生都将没饭吃的阔论,哄得红娘一愣一愣,从此只让她教姑娘们弹琴。
那夜,她在玉肌凉房中弹的曲子,不是什么名家曲目,乃是自己闲暇时随意弹奏,无人知晓,她将曲谱送出,只当是玉肌凉作的曲子,以便下次五皇子到访,提起这桩事。
玉肌凉约莫有大半月时间闭门不出,五皇子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人,很是气恼。
其实她身体早就好了,之所以称病不出,是因为从前的她只要五皇子来必定相迎,久而久之,在五皇子心中她越来越无足挂齿。
既然他想听那首曲子,那便让他等着吧。
在五皇子的耐心即将耗尽时,玉肌凉又遣人告诉他,她的病好了,邀请他叙旧。
楼外灯火亮起,陈缘在为玉肌凉画眉,一改往日柳叶眉之风,而是大刀阔斧地改成粗实些的一字眉。
“阿缘,这样真的行吗?五皇子说过喜欢我的柳叶眉。”
“当然行,你顺着他时,他不会看到你,但你做回自己,成为闪闪发光的那个,他自然会看到你。”
陈缘看着玉肌凉红润不少的脸,很是满意:“我的药还是很管用的,对吧?”
“阿缘仁心仁术,药到病除。”
“风儿姐姐,永远不要迎合男人,不要信什么女为悦己者容的鬼话,女为自己而容。若是一时间改变不了心中想法,那就从妆容开始,你看看你喜欢吗?”陈缘将铜镜推到她面前。
玉肌凉看着镜中人的装扮,不再是从前的绵柔美人,棱角分明后平添分硬朗。
“我喜欢,我从未这般喜欢过自己的样貌。”
“你喜欢就好,我的梳妆技艺,还真是难得遇上喜欢的人。”
白青姝个性婉顺,一贯不能与她在女子英气的妆容上产生共鸣,虽从不阻止,但鲜少真心夸赞,大多时候只是被缠得没办法,勉强说几句好话。
五皇子来时手中仍拨弄着他的佛珠,他一眼就瞧出玉肌凉与从前不同,不仅是妆容,还有衣着。
他曾无意提过自己喜欢女子穿着素雅,自那之后,她没再穿过颜色浓重的衣裙,然而今天她不仅妆容明艳,连衣裙的颜色亦是异常夺目,叫人移不开视线。
“肌凉今日很是不同。”
“殿下不喜欢吗?”
“本殿喜欢素净。”
“是吗?”玉肌凉唇角微扬,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那殿下为何自入门起一直盯着肌凉?”
“本殿……只是好奇。”
玉肌凉一向以清冷出名,然而今日红唇轻启,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更加动人。
五皇子有意移开眼:“上回肌凉弹的是什么曲子?”
“哦,是姐妹们闲来无事时,自己弹的,不值一提。”
“本殿觉得甚是好听,劳烦肌凉再弹一次。”
曾经的玉肌凉会在他还没开口前巴巴地将自己新学的舞蹈琴艺尽数展现,现在她偏要等到他提。
“得殿下喜爱,是肌凉之幸。”
曲调婉转,曲音悠扬,玉肌凉的曲中不似从前般哀伤,多了几分空阔之意。
五皇子闭目细听,待得曲罢,仍觉不对,曲调虽相同,然意境全然不同。他说:“这琴音怎的与上回不同?”
玉肌凉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按着陈缘教她的话解释:“上回肌凉病体缠身,心中苦闷,曲意即是情意,今日肌凉病已好,自是与那日情意不同,故而曲意亦不相同。”
当面说起生病的日子,五皇子不得慰问几句:“肌凉的病可是好全了?”
“谢殿下关怀,已无大碍。”
“肌凉要好生照顾自己,切勿生病,否则本殿会心疼的。”
从前的玉肌凉听到这话,会觉得开心,甚至会以为五皇子是在乎她,今日心念转变,不似从前般含羞带怯地笑,而是更为明媚地笑:“殿下挂怀,肌凉感念在心。”
玉肌凉为他添酒布菜,再次说起他曾提过的那位姑娘:“殿下此前说遇到一位心仪的姑娘,不知是否已得偿所愿?”
“她不见了。”五皇子举起的酒杯悬在半空,眼中晦暗不明,似有愁思。
“不见了?”
“遍寻都城,可她像是人间蒸发,彻底消失了。”
“许是姑娘家贪玩,兴许玩够了,她就会回来,回到殿下身边。”
“但愿吧。”
……
五皇子找不到陈缘,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又不能与皇子妃诉说对另一个女子的思念之意,府中妾室争风吃醋,有些话更是说不得,反而玉肌凉乖顺懂事,能为他排解一二,所以他便常常来凤鸣楼。
玉肌凉有意无意地提起之前生的那场病,将那次病情描述得凶险异常,几乎九死一生,说上几次后,顺势提出不希望自己死后还无法摆脱奴籍的事,恳求五皇子成全。
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