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给她送来堕胎药,黑乎乎的汤药,一看就万分苦涩。
“风儿姐姐,你想清楚了吗?”
“嗯。我希望世间所有的孩子都能因爱而生,如果它不能活在爱里,不如从未来过。”
“它没有一个能保护它的母亲,也没有一个爱它的父亲,即便出生,也不过多受一遭人世的苦。”
“我已经受够了,它不用受了。”
玉肌凉眼睛眨都没眨就将药碗中的黑色物体一股脑闷下去,随眼泪一起而来的还有无止尽的疼痛。
没过多久,她小腹翻腾,如同肚子里有个人在拼命捶打,无法摆脱,疼痛迅速蔓延,很快渗入全身,她竟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体内有根经脉猛地抽搐,令原本弯曲的人猛然挺直,然后无法动弹,只能等经脉抽动的感觉消散。
可那根经脉又化为刀刃,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似是无声的怒吼,还带着些许恋恋不舍。
没一会儿,玉肌凉额头、脖颈间已布满汗珠,她不敢叫嚷,生怕被人发现,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不住呻吟。
有时疼痛会停止,可停下时更令人害怕,因为知道它很快会再次袭来。
疼到最后,玉肌凉已是精神恍惚。
眼神迷离之际,她看着虚无之地,摸着心口,说起胡话:“阿缘,我心口疼。”
她不是心口疼,而是心疼。
陈缘替她拭汗,握紧她的手,却没多说一句话。她不想说‘不疼’这种骗人的话,更不想说‘会过去的’这等虚妄之言。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过去,有些事注定过不去。
她清理着恶露,为掩人耳目,小心藏好去后院焚烧。
明明心中不是滋味,路上遇见其他姑娘,还要装作欢欢喜喜的样子,别人问起玉姑娘的身体,她也只说天凉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还会笑着提醒姑娘们,天凉记得添衣。
夜半时分,凤鸣楼里欢语声不断,玉肌凉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被喧闹声吵醒,低眉看见陈缘正累得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本就瘦弱的手,如今经脉凸起,更显瘦削惨白,她摸了摸眼前这只圆圆的有些可爱的脑袋。
陈缘醒了:“风儿姐姐,你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
“我和红娘说了,你这病来得急,还极易传染,这几天不让人来此叨扰你,你好好休息,先不要想太多。”
“多谢阿缘,你的琴音总能让人心境开阔,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好。”
陈缘舒展过被自己枕麻了的手和腿,坐到琴台边,拨弄起琴弦。
曼妙琴音自弦间流出,又随着气流在空中散开,落入床榻上人的耳中,使其心神宁静,顿觉安详。
那只白头鸟总在陈缘弹琴时来听曲,成了凤鸣楼的常客,不过今天没有开窗,不能于窗台边驻足,它只能立于屋顶倾听,时不时发出几声鸣叫,让陈缘知晓它又来了。
“殿下殿下,玉姑娘真的病了,您不能进去。”屋外传来红娘的声音。
五皇子闻琴音而来,非要闯进玉肌凉的房间:“她不是好好地在弹琴吗?本殿从未听她弹过此曲,快让本殿进去。”
陈缘惊慌失措,慌忙躲到床侧,嘱咐玉肌凉:“姐姐,你就说是你在弹琴,千万别让他进来。”
“好。”
玉肌凉清了清嗓子,假意咳嗽几声,她本就虚弱,声音听起来像是重病之人般无力:“殿下,肌凉身体不适,恐将病气传给殿下,还请殿下莫要进来。”
红娘挡在门前,又说:“是啊,殿下,这大夫都说玉姑娘的病极易传染,您是皇子,要是来此害了病,这可了不得。”
“肌凉,方才是你在抚琴吗?”
“是啊,肌凉本想着抚琴消遣,但因身体实在不适,方才弹了半曲,已是无力支撑,还请殿下见谅。”
“本殿此前从未听你弹过这曲子。”
“是肌凉新学的曲目,待肌凉身子好了,再将完整曲目献与殿下。”
“那好吧。”
红娘送五皇子远去,直到房外完全没了声音,陈缘才敢出来。
“阿缘,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五皇子嘛,肯定有所畏惧。”
陈缘将门窗关严实,又回到床边,替她掖好被角:“你睡吧,我就在此处陪着你。”
屋内烛火不明,陈缘仍坐在床侧,本以为玉肌凉睡了,又听见她淡漠的声音响起:“阿缘,你说他怎么半句没问过我的病?”
“姐姐,他……”陈缘本想着她身体不好,哄哄她,想想还是忍不了,“他纯渣滓薄幸啊,你与他不过风月一场,该想的不是让他关心你,而是能从他身上获取什么,比如富贵,比如足以离开囚笼的权势。”
玉肌凉从小长在深闺,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唯父命是从,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不曾有过多余想法。
“获取什么?”
陈缘觉得再忍下去,必定心气不顺,干脆和盘托出:“风儿姐姐,男子用钱买来的女子,岂会为此付出真心?”
“他有用之不尽的钱财,今天能买一个,明天就能买另一个,亦或者他本来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