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神君赶到人间时,已是如此境地,他无比懊悔没能护住缘起,叫她下界经此劫难。
妄改命簿之人,天雷响起,划破九天,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受的第几道天雷。
镜非台看他宛若魔怔的样子,劝阻道:“神君,何苦强求,这是她的劫。”
“她不能受苦,我不准。”
“只是情劫而已。”
无烬神君又一次击打结界,天雷再次落下,他口吐鲜血,五脏六腑犹如被灼烧般疼痛不已。
镜非台看不过去:“神君,你明知道即便你将从洪荒时起的全部天雷都受尽,这个结界也不会被破,她的命簿,你如何能改?”
“我不信。”
“这六界八荒,哪怕是父神重现于世,她的命簿,也无人可破!”
神念一动,可动山海。
无烬的眼神变得阴鸷可怕:“若神的结界神不可破,那便让魔来破!”
“神君,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入魔的。”
“那又如何?我只听见她哭了。”
镜非台心急如焚,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梁缘从殿内冲了出来,衣物因为被撕扯过,露出肩膀处白皙的肌肤,被大雨淋后,愈显凄凉。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更不知该去向何处,娇惯长大的孩子,天生不具备独立的能力,没了父亲这个精神支柱,上官嘉荣也如愿登基为帝,她的人生似乎了无生趣。
无论她与摄政王之间如何,曾嫁给过旁人是事实,她这辈子再也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
她一直往前跑,跑到筋疲力尽,方才倒下,雨水落在脸上,倒是能让她这般无泪之人,假装流过眼泪。
无烬拖着重伤的身体,看着她,几乎快要说不出话:“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梁缘的人生漆黑一片,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一道金光,天神自金光中显现,叫人移不开视线。
“你是神仙吗?”
无烬伸出手,示意她扶着自己,梁缘依照他的指示,试图扶着那只手站起来,奇怪的是,她明明看见那只手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握不住?只剩一片虚无。
“阿缘,若你自己不想站起来,即便我是神,也无法助你,你可明白?”
“我不懂。”
“命数自有天定,但命数仍在你自己手中,你可以自己决定你想要的未来。”
“我想要的未来?”
“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想要站起来吗?”
这一次,梁缘思考良久,坚定地说:“我想。”
“那你便再试一次。”
梁缘轻轻抚上他的手,那双手不再是虚无,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没有体温,无比冰凉,却是她艰难时刻唯一能够握住的东西。
雨势依旧很大,雷声轰鸣,但那雨却再没落到梁缘身上,是因为无烬设下的屏障起了作用。
“你真的是神仙?”
“是啊,还是一位对你很重要的神。”
“那你是特地来保护我的吗?”
“我不能保护你,只有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了。”
“那你后悔曾经付出的一切吗?”
“不后悔,只是好难过,我为他失去一切,清白、名誉、自由,可他最恨的人却是我。”
“有时候坦言比付出更有用。”
“坦言?”
“我要走了,若是以后你想见我,城外十里,竹林小院,随时恭候。”
梁缘再抬眼时,无烬已经消失遁入虚空中,再无法看见。
大雨依旧,直到被雨淋到,她才意识到神君已走,急忙找了亭子避雨。
她将破败的衣裳拢紧,想起方才上官嘉荣对自己所行之事,蛮横霸道,简直就是个疯子!
以她的能耐本是挣脱不得,好在她从小除了四书六艺外,还热衷研制机关暗器,便是这手上她自己亲手制作的机关手环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
危急时分,她以银针刺入上官嘉荣的昏睡穴,才得以脱身。
梁缘曾问过自己,事到如今,自己对他究竟是何种情感?她承认自己仍然爱他,可爱他也不影响她不喜那般带着怒气的占有。
在她心中,无爱苟合是对情字最大的亵渎。
“我真的可以决定我的未来吗?”梁缘站在亭中,望着天空出神。
那雷电竟是紫色的,好生奇特!
皇城侍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一直在皇宫,却仿佛看不到般,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后来也不知从哪儿传出消息,说她已经逃到宫外,于是,全城搜捕。
梁缘在那座破落的庭院待了整整一晚,这一夜她想了许多事,想起父母对她的疼爱,想起上官嘉荣和她一起读书的美好日子,想起过去一年的隐忍,想起隐忍时满心期待他的归来……
往事不可追,但往事总是那么难以忘怀。
梁缘从院中出来时,撞上一直服侍自己的老嬷嬷,拉住她:“小姐,这一晚上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陛下在哪儿?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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