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大惊失色,一时躲闪不及,剧痛袭来,脸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重重一推,冲上来的林母赵氏呜嗷喊叫着死死抱住沈翎!
林叡脖颈瑟缩,大气不敢出。
里正和林家族老,见林修远捂着脸,指缝间血色殷红,都骇然僵住,半晌才惊呼道,“找大夫啊!”
状元郎破了相,那还得了?!
自沈钧过世后,村里再无郎中。众人簇拥着林修远匆忙赶去县城医馆。
而沈翎闭上眼睛再睁开,只说全然不知发生过什么。
亲眼目睹沈翎伤人情状者,无不深信沈钧显灵附身,要为孙女撑腰,索林修远的命,哪敢报官?
林修远本是沈家上门女婿,自成亲便住进沈家。成亲之前,沈枫参军未归生死不知,林修远曾向沈家祖孙承诺,沈翎诞下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姓沈。
可林叡出生后,林修远父母族人集结上门撒泼打滚,闹着要他们的长孙姓林。
沈钧老好人脾气,不忍见林修远两边为难,又念及他要考功名,入赘总归不好听,便做主让孩子姓林,再不提入赘二字。
彼时沈翎天真以为她和林修远能相守一生,对于孩子姓沈姓林没甚在意。
但,人心易变。
咫尺之外阳光明媚,沈翎端坐堂屋阴影中,静默成一尊石像,素日沉静的墨眸,如今更无半分温度。
“娘。”林叡怯怯走近,小脸儿泪痕未干。
眼前满脸担忧之色的孩童跟多年后振振有词逼她去死的年轻状元重叠交错,沈翎噗嗤一声笑了,“好叡儿,你真想留在娘身边?”
林叡浑身寒毛直竖。沈翎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笑意半分未及眼底,她那双美丽的杏眸中,不只是冷漠,还有憎恶!好似一柄锐利的刀,要一丝一缕,一层一片,剥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娘……”林叡再开口便带了哭腔,小手紧紧抱住沈翎膝盖,“娘别吓叡儿……叡儿害怕……叡儿宁死都不要离开娘……”
他会害怕?沈翎只觉可笑。
苍白手指轻轻抚过林叡发顶,他身子瑟缩,嗫嚅轻唤:“娘……”
“叡儿怕什么呢?怕你太公显灵?他最疼你了。”沈翎声音柔柔,却让林叡不寒而栗,“我上吊可是你提议的,说你爹怕闹出人命,就不会执意带走你了。我的好儿子,你怕什么呢?”
耳畔如阴风阵阵,林叡抖如筛糠,一屁股跌坐在地,双目圆睁,“你不是我娘……”
沈翎慢条斯理抚平裙子褶皱,“方才,我到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你太公叮嘱我许多话。”
“是太公……要娘杀了爹吗?”林叡声音颤抖。
沈翎轻嗤,“你太公想亲自动手,可惜,你爹贱命太硬。你太公告诉我,你骗了我。”
林叡连连摇头,“我没有!”
“你太公说,你跟你那贱人爹合谋,要把你留下,但又不能让世人知晓是他不要你,设计让我做恶人。”沈翎盯着林叡,直到此刻才终于从他眼中看到惊恐。
此子自小聪慧非常,心机跟他爹比也不遑多让,惯会伪装卖乖,遗传林家的黑心烂肺。
“没有!我没骗娘!”林叡跪趴在地,期期艾艾望着沈翎,好不可怜,“爹负了娘,我恨他,又怎会跟他合谋算计娘?娘不信叡儿,叡儿心好痛啊!”
“那……”沈翎轻抚林叡泪光盈盈的眸子,压低声音说,“你去杀了你爹,我就信你。”
林叡小脸一僵,“娘别这样,我害怕……”
沈翎倏然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既然你一心想跟你那贱人爹走,不必如此做戏,我不留你!”
林叡伸手去抱沈翎的腿,她已快步走出堂屋,沐浴在温暖阳光里,纤细背影清冷决绝。他一时无措,“真是太公显灵吗……”
……
林修远不复昨日衣锦还乡的意气风发,像一头随时准备撕咬人的怒狮。
“爹……”林叡在他耳畔低语。
林修远面色愈发阴沉,伤口纱布刚包好,又渗出丝丝缕缕的红。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是沈钧显灵?”
林叡点头道,“若非如此,娘不可能知道我跟爹的密谋。如今如何是好?”
林修远眼眸如刀,钉在林叡脸上。
林叡并不慌乱,“爹怀疑是我告诉娘的?我没有,这对我没任何好处。”
林修远冷哼道,“为父知道你聪明过人。”
“爹如今是朝廷命官,娘是平民,民伤官,只要告发,不死也丢半条命。”沈翎爱看书,林叡小小年纪已熟读尧国律令。
“她性子刚烈,真闹大,只会两败俱伤,需得找个让她百口莫辩的法子。”林修远摇头,伤口更疼,“不管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显灵,她既不要你,定打算再嫁。”
林叡听出不甘。明明是林修远背信在先,但他对沈翎的占有欲,非常人所能想象。要林叡留下,是想用儿子捆绑沈翎一生。她才貌双全气质不俗,若非家中变故,原该与他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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