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熙十六年冬,安国仁曦帝夫薨。
酥绵一病不起,帝夫丧事都是由谭兴和司徒飞白全权操办。
只有下葬那天,酥绵才在司徒飞白的搀扶下将子兰,葬入空桑氏的皇陵。
她从发间拔下那根凤尾花木簪,放到子兰的手中。
这是他娘留给他的,理应陪着他。
葬礼之后酥绵更是病重难医,她比子兰病得更快,更严重。
一统皇帝,功绩卓越,内力天成,寿命绵长。
所有御医都说,酥绵的内力已经改变了她的身体,早就不似凡人,百年之后都如壮年一般。
可酥绵,却真的病了。
她写下由谭兴继位的诏书,便放下朝政不管。
她浑浑噩噩地活着,醒了就坐在那棵未长成的凤凰花树下,一坐就是一天。
如今天下太平,这世间不再有战乱,不需要她冲锋陷阵。
她推行的新政让万民安乐,不再有以苍生行为棋的争斗,不需要她用计谋划,诡道布局。
司徒飞白实现了他的江湖梦。
谭兴从她手里接过的江山,也能很好运作下去。
给子兰的承诺,她没有食言。
和酥绵许下的愿望,她已经完成。
她没有辜负父皇母后,和整个南燕百姓的期许。
她都做到了。
酥绵每一日都在想,自己还有什么没有做,还有什么能做。
回想这一生,她没有一时一刻的停歇。
现在,似乎真的闲了。
她也贪睡起来,有时一睡能睡两天。
醒了就传膳,她不挑食,膳房送什么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没活动两个时辰,她便又想睡了。
这下没人会叫她起床,也不会有事烦扰她。
酥绵就打算这样一天天地睡下去。
直到有一日,迷迷糊糊之间,她竟然看见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
似乎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酥绵以为自己眼花,强睁开眼睛,看清床边女孩儿的容貌。
那女孩儿正一脸严肃地摸着酥绵的手腕,给她把脉。
酥绵颤抖地伸出手,想触碰女孩儿略带婴儿肥的脸蛋。
“乐……乐桃?”
时隔多年,酥绵身边所有人都老了,可眼前的乐桃,似乎比及笄时看着还要小很多。
少女发现酥绵醒了,立刻站起身,转头喊了一声。
“爹,这位漂亮姐姐醒了。”
随后少女便跑到殿内一位男人的身侧,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小心地看着酥绵。
酥绵轻咳几声,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司徒飞白立刻上前扶住,拿了两个靠枕放在酥绵背后。
谭兴也赶紧端上来一杯参茶:“师父,喝一口吧。”
谭兴关切地看着酥绵,将茶杯接过去。
那日,子兰临终前,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等到了谭兴,他紧紧拉住谭兴的手。
“阿兴……你得帮我去做一件事。”
“我死后,这世间恐怕没什么值得她留念。”
“你去……去药王谷。”
子兰一边说,一边咳出血来。
“十三很可能在那里,虽然他也服用过内力丹,身体也不好,但或许药王可以救他。”
“你偷偷前去……若他活着,就求他回来,若他不在……”
不在。
子兰用力握紧谭兴的手:“就千万别让酥绵知道此事,切记!切记!”
子兰说完这些,便吐出一大口血,紧握谭兴的手也垂了下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如子兰预料,酥绵一蹶不振,重病难治。
谭兴找司徒飞白去了药王谷,可十三根本不在那里。
当初药王许给子兰的愿望,子兰转赠给十三之后,十三便用来救了乐桃。
酥绵疑惑地看着那少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参茶,才提起一点儿精神。
这不是乐桃。
只是和乐桃很像的一个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和乐桃一样可爱。
酥绵惨白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她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对小姑娘说。
“你不要害怕,你叫什么?”
小姑娘仰头看了看身侧的男人,随后走到酥绵身前说。
“我叫应酥云。”
听见这个名字,酥绵瞳孔一颤。
她震惊地看着应酥云,声音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应酥云清纯天真的面庞靠近酥绵,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叫应酥云,我娘给我取的,我爹说这个名字,冠了娘亲的姓,也包含了娘亲最重要的两个姐姐。”
应酥云一双黑眸滴溜溜地看着酥绵,她笑着说:“你就是其中一位,对吗?”
“乐桃……乐桃她没死?”
酥绵转而问应酥云:“你娘呢?”
应酥云微顿,眸中略带失落:“我也没见过娘亲。”
酥绵手指微颤,看向一直站在殿内沉默不语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冷峻,但他的眉眼之间细看,竟然和小八略有相似。
他穿的那身白色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