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的脸又开始发烫,比适才还要红。
可羞赧归羞赧,她还是没忘常宁手上的那个镯子。
正想着,有人在不远处翻身下马,匆匆朝着谢瑨而来,沈桃溪下意识抽回了手,想要回避,却忘了脚还受着伤,一下便拉扯到了伤口,疼得眉眼皱成一团。
谢瑨顿时冷了脸,起身半跪在她跟前,不顾泥泞沾染衣袍,低头查看着她的伤势。
来人看见这一幕倒吸了口冷气,赶忙挪开视线,不敢多瞧。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他们向来狠戾的主子,竟愿意为了一个姑娘,甘愿低头到这般地步。
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响起。
“那头如何了。”
来人回过神,赶忙抱拳道:“回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扣下了清远侯,只是山贼突然反水,来势汹汹,那清远侯也因此伤到了腿。”
“顾锦文?”
沈桃溪一扫适才的女子心事,听见这个名字后,眉心紧拧,顾不上回避,抬眸看了过去。
“此事是顾锦文的手笔?那赵家姑娘呢,她可还好?”
“姑娘莫急,两位姑娘不会有大碍,只是那山匪来势汹汹,同早些时候主子围剿的那一批有些相似,属下估摸此事,不是面上瞧的那般简单。”
“两位姑娘?”
沈桃溪并未听报信之人说起其他,可眼下,她却隐约生了猜测。
来人还不知她同江家庶女的决裂,听她一问,自然便点头道:“是,还有江家那位庶女。”
沈桃溪的眸光一下便暗了下来。
顾锦文在,江玉柔也在,这一次,果然是冲她而来,才会连累到语枝身上。
她狠狠攥着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那股恨意。
下一刻,谢瑨略带粗粝的大手轻轻落下,试图分散她汹涌的情绪。
远处传来马车的动静,而在前头的是匆匆而来的陆子鸣。
“好好上药,回府等消息。”
谢瑨垂眸看她泛红的掌心,声音低柔,“赵家女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放过顾锦文,至于那江家庶女,要她活还是要她死,你定。”
“你会让顾锦文死吗?”
半晌,沈桃溪才缓缓开口,声音因着气急而有些沙哑。
“你想让他死吗?”
谢瑨反问,替她擦着手心的动作停了下来,却始终没有抬头。
“不想。”
“嗯,那就不死。”
“他今日是打算利用山匪,一边害我,一边给自己铺路吧。”
肯定的语气。
沈桃溪低头看向仔细照顾她的谢瑨,忽然就想起在水中对着他哭出来的那些委屈。
回了京都的日子,他好像一直都在她身侧,也好像一直都在依着她。
即便是眼下,谢瑨周身有着低沉气息,明明介意,却仍是隐忍不愿发出。
沈桃溪咬了咬唇,看着他又道:“山匪能被他利用,便也能踩得他翻不了身,我不想让他死,我想让他流放。”
谢瑨原本也正有此意,只是听着沈桃溪说出口,他却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心头再无黑云。
“好。”
“他一定会四处打点,所有我能截下的顾家买卖,届时皆以富商之名,尽数投入军中。”
听她终于说起自己的秘密,谢瑨这才抬头看她。
有人道她肆意,有人道她粗鲁,有人道她不懂礼数,可谢瑨一直都知晓她并不似面上瞧的这般无所事事,他也从来都只觉她最好。
“那江家庶女,你想要如何?”
“今日若是她引得语枝出府,不顾语枝的名声一心只为害我,那在顾锦文流放之前,便全了她处处替顾锦文着想的心意吧。”
沈桃溪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们多年的情谊她看不上,那不如便让她和柳蕴诗结个伴,永远陪在顾锦文身侧。”
谢瑨瞧出了她眼中的黯然,见她眸中一点点染上湿意,他轻叹了口气,指腹轻轻划过眼尾那一片绯红。
小姑娘没有躲,像是沉浸在往事之中。
陆子鸣提着药箱赶来,身后是紧跟着他的医女,脸生,但眉眼严肃,上来便盯着沈桃溪包扎过的脚,眼中只有医治之事。
谢瑨这才起身让开。
回头看向停在一侧的朱墨,眸光又恢复了冷厉,“好生守着,换过药后仔细护送回沈府,不可再出半点差错。”
“是,主子,那您的伤?”
谢瑨摆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便打算行去大马跟前,赶回月安山。
贼匪反水,便意味着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正好同顾锦文勾结贼匪一事一并报上,谁也别想脱身。
只是他步子刚动了动,一声带着迟疑的谢瑨落入耳中,勾得他心尖一颤,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自那声师父喊出,沈桃溪便从未当众这样唤过他,除了私下被逼得生了气。
谢瑨转身,对上她有些躲闪的目光,勾了勾唇,黑眸微漾。
知晓她在旁人的惊讶中大抵再难说出其他的话,谢瑨先一步开口,语气温柔到让人忘了处境。
“放心,我会让人护住赵家女的名声,回府等我,今日若来得及,我会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