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竹山下,盛棠村。
年节刚过,村里的热闹渐渐平息,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男人们出门帮村民做做修葺房屋的苦力,赚上些许铜钱。
女人们在家喂鸡喂鸭绣帕子,略微补贴家用。
刘荣背着自家老父亲从隐竹山上下来,天儿虽然冷,走了半晌山路的刘荣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脸热得通红。
路上有人瞅见他,远远地就打起招呼:“刘荣,叔的病好些了没啊?”
“诶,大武,我爹好些了。”刘荣抬头笑笑,经过刘大武面前,和他寒暄了几句。
刘大武关切地问刘富:“叔,您好点儿了吧?”
刘富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好多了。”
“那就好,您得多顾着身体。”
刘大武和刘富叔打过招呼,点点头催促刘荣道:“你们快回去吧,别再冻着了。”
“这就走了。”刘荣继续背着爹往家走,一双裤腿已被霜雪浸湿,颜色变得深沉,但他的脚步却仍然稳健。
刘富的病在村里人眼中,只是风寒所致,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病,没有引起更多关注。
但刘荣和刘富回了村子才一天,村里又出现了村民发烧不止的症状。
王娘子一年前拼了命才得了个闺女,成日捧在手心如珍似宝,可刚过完抓周礼,孩子居然就发起了热,怎么都退不下去。
烧了一日时,王娘子就忍不住了,赶忙收拾东西,和自家男人一道抱着孩子就上了山。
竹生刚开门,王娘子就抱着裹在被子里的孩子直接冲到了沈携安面前。
王娘子焦急不已,露出她怀里面色绯红的小丫头:“沈大夫,您快给我家双儿看看,她已经烧了一整日了……”
她家的小丫头叫刘双儿,一年前多亏了沈大夫为她调养身子,生产虽然危险,但幸而万事平安。
生产过后,孩子一直照着沈大夫给的法子精心照料,一年来从未生过病,可今年冬天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发起热了。
沈携安从王娘子手中轻柔地接过刘双儿,粗略一看,症状竟和刘富的十分相像。
沈携安心下一沉,一手托抱着孩子,一手搭在孩子的手腕上诊脉。
孩子的脉与成人有所区别,整体来说,孩子的脉像会较为细软,跳动更为活跃,可刘双儿的脉却又粗又沉。
“她最近可有频繁闹过脾气?”
沈携安边诊边问,神色略带凝重。
王娘子匆忙点头,她闺女刚办抓周礼,平日乖乖巧巧,抓周礼上却闹了脾气,将东西到处乱扔,让他们夫妻二人在亲友面前好一顿没脸。
只是,谁也不能同一岁的小孩计较,王娘子依旧打心底里疼爱闺女。
刘双儿也有情绪躁动这一病症,看来果然与刘富是相同的病。
沈携安将孩子抱还给王娘子夫妇,匆匆嘱咐了一句便去熬药。
“抱去偏屋,勿要见风着凉。”
沈携安大步迈出门,喊了句竹生:“竹生,给王娘子送个火炉!”
“诶!知道了,师父!”竹生高声回应,抱着岁岁进杂物房,将之前给刘富用的火炉再拖了出来。
“叽道……西乎……”岁岁跟着一仰脖子,含糊不清地嗷了一嗓子。
小家伙说话说得这么好,跟他这副爱模仿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什么?”竹生一路拖着火炉,随口打趣岁岁。
岁岁没回答,只是对着竹生眨了下无辜的大眼睛。
进了偏屋,竹生将火炉点上,稍微开了点窗子透气。
王娘子忍不住问:“竹生,双儿这病几日能好?”
“孩子小,不能用猛药,估计要久一点。”竹生实话实说,见王娘子实在担忧,又宽慰道:“婶子宽心,有师父在,定是一切平安。”
“婶子自然相信沈大夫的医术,就是见孩子受苦,当娘的心里难受。”王娘子叹了口气,转头时扫见竹生怀里的孩子。
小家伙大眼睛圆溜溜的,正乖巧地窝在竹生怀里,好奇地望向床上的刘双儿。
一张小脸吃得圆润肉乎,白嫩嫩的,同年画娃娃般,模样好生讨喜。
“这就是岁岁吧,长得真是俊俏。”王娘子由衷夸赞,这娃娃和她家双儿一样可爱呢。
这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能给出的最高赞誉。
竹生颇有些骄傲地掂了掂岁岁,这可全是他和师父日日投喂、精心照料才养出来的小狐狸崽子,当然是天下第一俊俏!
竹生捏了捏岁岁的小手,教导岁岁:“婶子夸你好看呢,你说谢谢婶婶,谢~谢~婶~婶~”
岁岁看向王娘子,一脸懵懂:“蟹蟹……酥酥。”
婶婶对岁岁来说还是个新词,岁岁觉得和酥酥差不多……嗯,应该差不多吧。
王娘子没在意这错误的称呼,反而一脸惊讶:“哎哟,他都会说话啦!”
她家双儿就比岁岁小了半个月,现在还只会咿咿呀呀呢,虽然一岁不会说话的孩子在村里很常见,但是看见别人家里早慧的孩子,王娘子心里着实着急。
竹生听见王娘子夸奖岁岁,顿时升起了晒娃的心思,他家的小狐狸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