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携安正坐于药房中沉思,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啪嗒啪嗒”地走了几步便扑到沈携安腿上。
“西乎。”
沈携安双手接过岁岁的小身子,一把抱了起来。
该说不说,还挺沉的。
倒怨不得岁岁吃得胖,而是冬日里大人总怕孩子着凉,便层层叠叠地往孩子身上裹衣服,哪怕是骨头架子,裹上这里三层外三层,也要成个球了。
“西乎……”岁岁坐在沈携安怀里,一双小手搂着沈携安的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
“怎么了?”沈携安语气温柔,边问边给小家伙整理帽子。
陆逍不走,他便一日不敢给岁岁摘帽子,就怕那双大耳朵哪一天又冒了出来。
岁岁黏在沈携安身上,可怜地告状:“西兄打。”
岁岁在竹生的教导下,终于说得准“兄”这个音了。
沈携安不晓得别人家里怎么处理孩子间的矛盾,但沈携安一向持中庸之道,也就是和稀泥。
不是他不愿意管,而是竹生并非不懂事,也不会随意欺负岁岁,两人间的矛盾一向是竹生不许岁岁偷吃、不让岁岁光脚等合乎情理的事儿。
竹生是个懂事孩子,有时敲敲岁岁的额头以作警告已是顶天的惩罚了,可岁岁这小家伙爱告状,受点委屈就要可怜巴巴地缠着人。
沈携安总不能因着岁岁年纪小就去罚竹生,可小家伙又实在委屈缠人,沈携安便只能和稀泥。
沈携安温声问道:“你师兄打你了?”
岁岁点着小脑袋:“打呀。”
沈携安:“打哪儿了?”
岁岁伸着小手捂着额头,委屈极了:“打介。”
沈携安便扫了一眼,道:“哦,那岁岁疼不疼?”
竹生敲额头能使多大力气,岁岁也就当时有点感觉,现在早就不疼了。
岁岁是个不撒谎的小孩,诚实但委屈:“不呀。”
沈携安笑了一下,不疼还要来告状,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携安:“不疼啊,那不用喝药吧?”
“不,不!”
岁岁连忙摇头,他知道药药是很苦的,他才不喝呢。
沈携安:“不喝药那岁岁就回去吧。”
“好。”
头顶“被忽悠瘸了”几个字的岁岁被沈携安放了下来,摇摇晃晃地从来时的门缝又钻出去。
竹生靠在廊下,见岁岁一个人钻出来,得意地一笑。
他就知道岁岁这个小告状精肯定告不成!
岁岁看见得意洋洋的竹生,小脑袋又瞬间清醒了。
坏!师兄坏!
师父笨笨,听不懂岁岁的话,岁岁决定找个厉害的人给他报仇。
岁岁不要竹生抱,气呼呼地迈着小短腿走。
竹生跟在他身后,看见岁岁一路走向了回廊中打坐的陆某人。
由于陆逍不愿意担上“坏叔叔”的名头,前不久告知了岁岁他的姓氏。
竹生得知后,私底下便叫陆逍陆某人。
此刻见岁岁朝那个不好惹的陆某人走过去,竹生的脚步略微缓了下来。
这个陆某人不喜打搅,上回他来扫个雪,被这人黑漆漆的眼睛盯了好久,简直浑身发毛。
不过岁岁是个例外,陆某人对岁岁很有耐心,时不时便给岁岁带好吃的好玩的。
岁岁已和这人混熟了。
竹生默默停下脚步,蹲在一口大缸后偷窥。
陆逍察觉到小家伙的靠近,睁开眼睛,略带生疏地伸手扶着岁岁的小身子。
一岁多一点的小家伙走起来很不稳,一双刚驯服的小短腿总是横七竖八,像是与膝盖还不熟,迈腿时直愣愣地跟螃蟹似的。
“酥酥。”
岁岁不认生,直接趴在了陆逍的膝上。
对上这副委屈巴巴的小脸,陆逍不自觉地有些心软,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岁岁的小嗓音黏黏糊糊,但也说得清话,又告状道:“西兄打!”
陆逍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不远处的水缸,声音微冷:“你师兄打你了?”
甚至把孩子打得如此可怜,连师父不找,反倒来找他诉苦,可见那个叫竹生的的确没好生对待岁岁!
“打介。”岁岁将跟师父告的状又在陆逍面前演了一遍,捂着额头,可怜极了。
陆逍拨开岁岁的小手看了一眼,额头上白白净净,没什么痕迹。
陆逍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岁岁,小家伙下弯着嘴巴,薄薄的上嘴唇已经抿到看不见了,只剩下撅起来的下嘴唇,肉嘟嘟地透露着难过的情绪。
真是光看嘴就很委屈了……
纵然看样子不是真打,但把小家伙弄得这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很不应该。
陆逍头一回将岁岁抱了起来,小家伙看着圆,入手却没想象的重,陆逍才知道孩子竟然这般小,这般软,那双小短手扒着自己脖子时,一股被小家伙全心依赖的感觉瞬间变得清晰。
幼崽总能激发大人的保护欲。
陆逍眼眸微眯,一掌魔气打向了水缸,发出“砰”的一声。
竹生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水缸一点点开裂,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