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黎明,夜色如墨。
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大地,仿佛被黑暗吞噬。
吴王府还亮着灯,朱允熥独坐月下,安静地等待。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门虚掩着,孙虎快步走进,来到朱允熥面前。
“一切如殿下所料,谷王开始行动了!”
到了此时,孙虎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偏偏没料到,吴王竟然下了如此一盘大棋。
第一步,从最不起眼的南城兵马司开始,抓到通敌的奸细,并以此为由,说服陛下重组锦衣卫。
紧接着,揪出首鼠两端的李景隆,借机扩大案情,闹的满城风雨,对文官集团进行第一次打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顺着李景隆案的线索,很快就查到方孝孺身上,并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
方孝孺案是对文官集团第二次打击,几乎连根拔起,至此,孝康皇帝的仇算是报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一环,太后吕氏。
孙虎曾经设想,吴王究竟该如何应对,因为直接造反的话,手里没兵,朝堂上没有支持者,结局可想而知。
就算侥幸打赢,最后的下场大致和燕王一般,落个反贼的名号。
而且,金陵城将血流成河,损失惨重,对于虎视眈眈的燕王来说,简直就是送温暖。
如果将真相昭告天下,吕太后依然可以不承认,然后用手中的权力强行将这件事压下去。
在绝对实力面前,没人会听你讲道理。
不要说什么正不正义,谁手里有兵,谁就代表了正义。
在这种困局下,吴王突然亮出一招借刀杀人!
徐增寿的背叛让朱允炆彻底陷入疯狂,暴君气质显露无疑,致使朝堂之上,群臣人人自危。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就是利用谷王的贪婪。
在巨大的诱惑下,谷王并没有把持住,而是深深陷入自己的欲望,不能自拔。
如此一来,造反的名声让谷王去背,吕后的罪行也由谷王去戳破。
吴王则稳居幕后,坐等渔翁之利,真的是……
太阴险了!
孙虎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明白,吴王究竟是怎么布的局?
就好像是在下一盘棋,包括陛下和燕王在内,全都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相比之下,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
朱允熥面沉似水,淡淡吐出一句话:“那就开始吧!”
“谨遵王令!”
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一队队身穿深色制服的锦衣卫行动起来,与夜幕融为一体。
南城兵马司,张贵彻夜未眠,留在衙门当值。
沐良被抓走了,因为他和徐增寿是姻亲,此番受到株连,被抓入刑部大牢,生死未卜。
两人均为副指挥,一直以来,斗得不可开交。
可是,当沐良被抓走的时候,张贵却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是沐良,明天又会是谁?
京城中这些权贵,关系错综复杂,如果细细盘查,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
谁知道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跟哪個权贵就能攀上关系?
说不定明天突然来几个人,把自己也给抓走。
哗啦啦!
门外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张贵不耐烦地说道:“老子不是说了吗,谁也别打扰……啊?”
“老子老子的,你他娘的跟谁老子呢?”
“赵指挥,您……您的身体……”
此人正是南城兵马指挥赵思礼,此时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他娘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老子都快生蛆了!”
赵思礼忍不住吐槽,只因自己好女婿的一句话,硬生生躺了一个多月没敢起床。
他大咧咧坐下,端起茶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不是,俺这个……您这个,哎呀……”
张贵有些语无伦次,赵思礼病好了,可是,为何要在大半夜跑过来?
结合最近的形势,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预感。
京城中很可能要发生一些事,而且是大事。
赵思礼放下茶盏,问道:“大半夜看你一个人神神叨叨,做什么呢?”
张贵苦笑道:“赵指挥,沐良被抓走了!”
“我知道,他是受了魏国公府的牵连,该他倒霉!”
“可是,沐良也……唉!”
“你不是一直很想弄死他吗?如今得愿以偿,怎么还假惺惺的做这种姿态?”
“俺以前是看不惯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可是,大家伙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老沐也没什么坏心思,那徐增寿通敌,他也不知情啊!”
“他的职责是守城门,徐增寿三番五次派人送情报出去,就算不知情,也少不得玩忽职守之罪!”
“可是,可是……”
张贵本想说,副指挥没有尽责,你这个指挥是不是要负主要责任。
然而,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口。
“老张,你我共事这么多年,说说看,我对你怎么样?”
张贵顿时紧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