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何子钦的遗书,倒也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受方孝孺案牵连的士绅官员们,却对此事进行了印证。
齐泰看到这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一连翻了十几页,这些口供大同小异,都是说江南士绅集团曾密谋,只为阻止朝廷迁都。
因为士绅们的家业都在江南,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可是,太子朱标从西安府考察回来,朱元璋就已经下定决心迁都,并且开始着手准备。
眼看事情无法阻止,最终,江南士绅集团决定铤而走险。
只要太子没了,此事必然不了了之。
果然,太子朱标薨逝之后,迁都一事就此作罢。
在场众人看完案宗,纷纷感觉到后脊梁发凉。
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何谷王会突然出现,并且堂而皇之地表示有意染指大位。
如果一切属实,那就是江南士绅集团联合吕氏,谋害太子朱标,扶植朱允炆上位。
齐泰是浙江南塘人,黄子澄是江西分宜人,两人就是江南士绅的典型代表,而且参与了当年的事。
他们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到卷宗的时候,无比紧张。
可是,将所有案卷翻阅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与自己有关,或者说不利的供词。
孰不知,这份案卷是杨士奇抄录的,为了顺利布局,供词拿给谷王之前,已经将有关二人的信息抹去了。
两人却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同时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谷王也好,燕王也罢,都是朱家人的内斗。
现场很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谁也不敢说话,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朱穗缓缓站起身,环视四周。
“诸位卿家皆是朝廷之重臣,国之脊梁,太祖高皇帝建立大明基业,一朝一夕,艰苦卓绝。而今朝纲紊乱,贪腐横行,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本王观之,实为心痛。”
“吕后篡权,毒害孝康皇帝,祸乱朝纲。朱允炆虽窃居尊位,实乃傀儡,执政四年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本王身为太祖子嗣,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今本王携兵在手,非为个人之私欲,乃复归朝纲之举。尔等肱股之臣,岂无分辨是非黑白?当共本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今日之举,乃是为了大明江山万世基业。尔等若肯共谋大业,本王定当上下以求,重用贤才,兴利除弊,共兴大明。”
“夫为国者,当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吾虽身贵为藩王,然观朝政日非,民生困苦,寝食难安。今日吾发此心声,非求一时之安,乃愿与诸位共济时艰。”
“此事关乎国运,本王希望诸位能深思熟虑,明辨是非,助本王安社稷,定乾坤。”
朱穗已经挑明,剩下的,就看众人怎么选了。
齐泰等人心中五味杂陈,乱成一团麻,不知所措。
按照常理,这个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谷王来坐。
论出身,谷王非嫡出。
论辈分,你是第十九子,前面还有那么多顺位继承者。
且不说远的,你四哥就在镇江等着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原吉率先开口:“请问谷王殿下,这份案宗从何处得来,真实性是否考证?”
朱穗说道:“案宗来自锦衣卫镇抚司,如果诸位对真实性存疑,大可自己去核实。”
众人再次沉默,若一两人尚可理解为胡言乱语,屈打成招,可是,这么多人的供词都可以互相佐证,事实清晰,没有必要再去怀疑其真实性。
夏原吉沉思片刻,又说道:“姑且认定是真的,吕后与官员勾结,毒害孝康皇帝,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今陛下参与其中,我等自当劝谏陛下秉公执法,将吕后及同党治罪……”
“夏侍郎,你错了!”
朱穗不耐烦地打断,说道:“吕后毒害孝康皇帝,朱允炆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得位不正,不配为君,当兴兵讨之!”
夏原吉不服,反驳道:“陛下本就是孝康皇帝嫡长子,按照礼法,是我大明朝皇位第一继承人,无论孝康皇帝是否健在,陛下都将克继大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的假设没有意义,如果皇兄健在,燕王敢造反吗?如果皇兄发现吕后为人恶毒,废掉朱允炆的储君之位呢?”
“殿下这是强词夺理,即便当今陛下不能克继大统,怕是也轮不到殿下!”
朱穗突然笑了,然后说道:“你说的没错,本王原本无心大位,奈何时局如此,却也不得不为之!”
这番话倒没错,确实是赶上了。
皇帝得位不正,燕王已成反贼,其他藩王要么被废,要么不在京师。
只有自己既是藩王,又有兵权,简直是老天爷钦点的继承人!
夏原吉看向礼部尚书陈迪,问道:“陈尚书,按照礼法,谁人当克继大统?”
陈迪被问愣住了,下意识地说道:“如果陛下退位,当然是太子继位。”
朱穗皱眉道:“你耳朵被狗吃了?本王刚刚说了,朱允炆得位不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