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的身子弱,弱到不能孕育子嗣。
若仅是这一条也就罢了,毕竟是皇帝膝下最有分量的女儿,便是娶回家供着也不吃亏。
生不出子嗣的正室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由妾室、通房们生下的养在嫡妻名下也就是了。
可难就难在这位姑奶奶是个气量小的,选婿之前就放出话来,做了她的驸马,是绝不能纳妾的。
如此一来,就成了谁家儿郎娶了十公主谁家便等同于断了此人的香火。
这样大的牺牲,足以叫不少本就位高权重的家族望而却步。
而那些子嗣多不在乎这些的往往又不够资格,最起码在十公主本人看来不堪为配。
皇帝本就不多的慈父之心基本有一半都用在了十公主身上,剩下的一半才能分给其余的子女,因此对于她的终身大事,自然也是诸多考量。
最后竟也由着她了。
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一年又一年。眼瞅着就要拖成老姑娘了,皇帝也不免有些着急。
这两年,十公主的身子有些不太好。
虽然从前一年中有小半年都是病恹恹的,如今却是一年到头能有小半年不生病就不错了。
皇帝也知道,恐怕十公主的日子不多了,毕竟从小吃的药比饭都多,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皇帝就想着,既然父女一场,自然要尽可能的满足小女儿的一切要求。
胡不言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十公主领着丫鬟微服看戏路遇登徒子的时候适时出现,祭出了一系列“英雄救美”、“施恩不图报”、“做好事不留名”的骚操作后,成功地在十公主尚未萌动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十公主总是会与胡不言“偶遇”,二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胡不言表现得十分坦诚,十公主却不得不隐瞒身份,却不知对方早就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最终,胡不言“鼓足勇气”,对着这位“石家大小姐”勇敢表白。
而十公主稍加犹豫之后,还是对皇帝提起了此事。
从未体会过情爱滋味的十公主,这一次芳心萌动起来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看出了她的坚决,也着人在暗地里调查过胡不言。
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职方司主事,为人勤勉,与同僚相处融洽,虽然能力并不是多么出众,倒也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
最重要的是,十公主对他可是动了真情,见不到胡不言的时候,茶饭不思的,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更加清减,皇帝见了如何能不心疼。
旁的男子想做驸马,那可得经过一系列严格的筛选考校,可十公主选婿,只要她自己钟意可心就足够了。
于是,皇帝有意无意地将胡不言招至跟前,指派些简单轻省的公务,也算是让他在人前露露脸,有个思想准备。
胡不言也很会讨巧,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的,不说赢得了皇帝多么大的好感,至少留了个不差的印象。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迎娶十公主了。
可突然就冒出苏天乙这么个变数。
背后指点的“高人”叮嘱过胡不言不要跟苏天乙正面对上,现在的他远不是其对手。
可胡不言心底憋着一口气。
当年志得意满地前往郡主府投奔,却未能被苏家看中。
他觉得被轻贱,受了这辈子最大的侮辱。
如今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自然要好好地在苏天乙面前炫耀一番,好让她知道自己当年错把珍珠当鱼目,错过了他这个栋梁之材。
结果胡不言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苏天乙三言两语道破了个中玄机。
他的确与咏安郡主有私情,不,跟合适的说法是,他对她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只有利用。
那个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老妖妇,每每与她纠缠都令他觉得恶心。
可“高人”说她有用,也的确如此。
他原本不过就是个三甲的“同进士”,这是个十分尴尬的身份,只得了个七品下的官职,基本这辈子与高官厚禄无缘。
可经过“高人”指点,他牺牲色相搭上了咏安郡主这条船,兜兜转转、七弯八绕地就把他送进了兵部。
后来又一步一步爬到了正六品的位子。
这期间,二人的关系一直十分隐秘,知道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咏安郡主本是个喜新厌旧的主,胡不言十分担心自己很快会被她厌弃。
还是在“高人”的指点下,他时常令她觉得新鲜有趣,且总是隔些日子才叫她“得手”,不远不近地吊着,时不时地给些甜头,直叫咏安郡主对他欲罢不能。
他也成了在她身边最久的男子。
这一切的一切,他自问掩藏得很好,从来没被任何人发觉。
可苏天乙就只通过与他的几句简单交谈,就轻易且精准地推断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这个女子简直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