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大手一挥将他请起来,笑道,“元懿请坐!”元懿是夏甫的表字,夏甫是他尚在谢晖帐下时带过来的属将,在北阳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夏甫坐下,立刻问道,“将军,可是为细作一事?”
“正是,快将你所知说来!”褚良催促道。
夏甫看了眼对面向他请礼才坐下的沈兴桥,褚良会意,笑道,“无事,兴桥乃自己人,你说了便是。”
闻言,夏甫心中一震,这少年郎竟成了将军的心腹?而沈星乔也是万分惊讶,她何时成了褚良的心腹了?她怎么不知道。
他心有不服也不敢当着褚良的面发作,只是汇报信息道,“前日天方转黑时,我的亲卫在那据点不远处捉下一个可疑之人,经我军搜查和拷问,得出了一些与兵防有关之事。”
话罢,他从怀里取出那供词,正要递给褚良查看,却见他指了指左下首的沈星乔,“让兴桥看吧!”
沈星乔对褚良的操作那是相当迷惑的,她现在是军营里升官最快的人,本就已经让军营里某些人眼红,现下还让她知道这机密之事,这样做到底是为何?
但这里她官阶最小,反抗不了丝毫。无奈她只能站起身走向夏甫,接过他手上的供词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北阳各线的兵防竟然全被北狄人获取了。
这更加证明军中出了奸细,还是参将及以上的将领所泄露的,因为北境的兵防向来只有参将及以上武将才有资格获悉,如此一来,还不知这个奸细做了多少危害大齐的事。
她蓦然瞪大双眼,抬头看向褚良,“将军,这……”后者双眼矍铄,点头看着她,显露出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来,让她又疑惑了。
沈兴桥这个少年郎聪慧而稳重,褚良从他袭射哈木颜后便仔细调查过他,因而熟知他参军后的所有事,对她的性子也摸得七七八八。
他沈兴桥与北狄人有着深仇大恨,自然不可能也没有立场通敌叛国。
这也是他敢于信任她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此子天性纯良,爱国忠直,是他为北阳选定的后继守将,只要他悉心培养,自能达到这个目的。
想到此,他心中叹气,大将军谢晖统领北境三州二十余万军队,看似威风凛凛权势滔天,可事实上处境并不容易,除了要守卫好北境这个重任外,还要提防京中变化。
过去,他曾在他的手下任职参将,自然知道大将军的难处,便是兵足而将寡。大齐立国两百余年,重文而轻武渐渐也成了皇帝和朝中文臣心照不宣的惯事。
若非这两年北狄大肆南侵,造成多个府县丢失,进而危及京城肃阳,他想皇帝不会理会北境百姓的死活而放权武将。
武将不受重用而无权,将寡而兵防弱是迟早的事。
为了给大将军分忧,也为了大齐的万千百姓,他开始关注北阳军中的有潜力的小将。
其中李麟之子李长浩为其一,而自那袭射哈木颜一事后,他又发现了眼前这个可塑之才,所以屡屡让他上阵,就为了赶快升上来,然后早日成为一员大将。
想罢,他转眼看向夏甫,只见他那抿嘴不服气的样子,便瞪了他两眼,又转头笑着问沈星乔,“兴桥有何看法?又该如何处理此事后续?”
沈星乔闻言有些汗颜,她官阶低,参与到这些事务上她知道是说不过去的,可嘴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竟开口吐露了出来。
“将军,属下以为,目下要做到两点,其一,需尽快上报并更改北境边防路线,以防北狄人再次潜入大齐,危害我国百姓;其二,可派心腹人马沿着原来各个兵防线,清查北狄人可能出现的据点。”
关于奸细这件事,她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她没有资格置喙上官,这些事她还是懂得躲避锋芒的,就算她不说,这件事她相信褚良比她更加重视。
果如她想,只听褚良说道,“兴桥此言有理,但是少说了一点。”又见他转头望向夏甫问,“元懿以为呢?”
夏甫听沈兴桥说出那两点意见,也不免对她另眼相看。
千总虽是最高级的军官,也管着一些人马,但却也是最低级的将官,许多士兵凭一身勇武,千总便到头了,无谋略的千总鲜少能做到守备一职。
守备,市镇之守将也。它不止需要勇武,也需要有为将之略,不但要思虑细节,还要考虑大局。
“末将以为沈千总所言有理,至于漏说的,应当为奸细之事。”
褚良听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沈星乔,却见她神色淡然,这臭小子倒是眼力十足,懂得明哲保身,不随意置喙这些事情。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二人办理,务必要守住机密。”他端正坐姿下令,“沈兴桥,我与你二十斥候,沿着这旧的兵防图搜寻北阳沿线可能存在的据点;夏甫,细作之事便交予你调查。”
沈星乔闻言,心中压下一块巨石,此任甚重,褚良竟交付给她,难道真如其他人所说,受褚良看重?
可她也没什么能让褚良另眼相待的本事吧,好吧,除了父亲传给她的箭术和武功。
想罢,她与夏甫站起身接令,“是,末将领命!”
褚良点点头,“兴桥先下去准备吧,明日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