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劲吹,彻骨入心,北阳守军南下元禾县路上。
暗红色的军袍和红黑色的旌旗在官道上快速移动,战马哒哒齐响、将士气势如虹,肃杀凛然之气犹如苍龙腾飞、猛虎出山。
“白”字将旗林立在整个队伍之中,军队为首之人正是白云启,他看了看正在高升的太阳,转头与自己的副官下令,“通知全军,再加快速度,午时前到达元禾县!”
副官得令,勒马回转,“白将军有令,全军加速前进,午时前到达元禾县!”瞬时军令以口耳相传的方式向下传递,骤然五千人马加快了速度。
昨夜褚良对此次“灭匪”做了布局,他与赵成坐镇北阳,令白云启、夏甫与沈星乔李长浩几位小将领兵五千南下。
这次任务中,沈星乔官位又是最低的,不过是个千总,但众人皆知褚良总兵有意提拔栽培她,因而无人置喙,甚至隐隐羡慕。
队伍中,弓箭营里。
背着长弓的罗国安疾跑靠近沈星乔,抬头看向正在马上的她问道,“营长,咱们这次是要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打土匪。”沈星乔想起昨夜褚良吩咐的话,只是含糊其辞说了三个字。
已然气喘吁吁的罗国安无力思考,便发出了疑问,“这打土匪何须我们?”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马上的沈星乔闻言侧头看着他,“很快你便明白了,听令行事,届时好好立功。”
罗国安待在这个位置也够久的了,若非她空降,弓箭营营长本应他替上,但他对此却没有丝毫怨言,对比陈由与他,陈由心思比较活泛,国安为人更纯真些。
“是,我明白了!”
她转头目视前方,心中想着家里的事,昨夜出了帅帐后,她便急匆匆回了房间,准备给清月她们递消息。
初时她唯恐她们担忧,便想着隐瞒实情,想了又想,落笔将谎话在纸上写下数张,却无一例外成了那杂乱的纸团,最后化为灰烬。
若她选择隐瞒,聪慧如清月,定然会发现端倪,届时只会更加担忧她的去向。
跑到军营一顿打探,从旁人知晓出征一事,不明真相下徒增更多担忧,还不如将此事直接告诉于她。
只是不知清月她们现在如何了,却不曾想她的实况相告,却让周清月陷入了梦魇。
而她所挂念的人昏睡在沈家东厢房内,床上的少女双眼紧闭,眉峰聚起,寒凉的天气里额头愣是冒了汗,“不要不要……不要抛下我!”呜咽的哭声凄厉。
周清月从噩梦中醒来,惊坐在床上,她弯起双腿,双手掩面支在膝盖上无声落泪。
方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她梦见她颤颤巍巍向她走来,然后满身是血倒在了她眼前,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在世上伶仃孤单。
而她却被一道屏障阻拦在她身外,寸步不进,想要靠近她,抱住她也做不到。
屋中的动静惊扰了金淑芬和诸葛济,下一瞬两人推门而进,“清月,你无事吧?”
闻声,她赶忙抬起头擦干眼泪,打起精神,幸好只是个梦,不是真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两人摇摇头回话,“师父金姨我无事。”
少女头发微微凌乱,因冷汗黏腻在额上,眼睛浮肿,泛起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
金淑芬忧心感叹,她坐在床边安慰,“星乔会没事的,别忘了她可是跟你沈伯伯学了许久武功的!”
周清月闻言点点头,她抬头遥视窗外,只见天光大亮,阳光普照,将院子里已然残叶枯枝的大树照得发白。
诸葛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衣衫给她穿上,周清月谢过师父便伸手去接,又问,“金姨,什么时辰了?”
“未时三刻了。”
(未时三刻为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一个时辰八刻钟,每刻钟15分钟,又分为初时辰和正时辰,初时辰为前半个时辰,正时辰为后半个时辰,如子时初为半夜11点到12点,子时正为半夜12点到凌晨1点。)
诸葛济拍拍金淑芬让其起身,她在床边坐下,握住周清月的手腕探脉,脉息紊乱、沉而急速,乃惊吓忧惧之状,“清月感觉如何?”
周清月只是摇摇头,“师父,我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尝试将心中担忧压下,遂看向诸葛济身后忧心忡忡的金淑芬说道,“金姨,我饿了。”
闻言,金淑芬连忙表示自己厨房去做吃食。
两人看着她将一碗面缓缓吃下,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红润,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果忽视那眼底的血丝的话。
元禾县北狄人山中据点十里外,低矮的树林里,五千人马各司其职,安营的安营,建寨的建寨,众将士休息了一夜。
及至次日午前,探马来报陆续白云启,“副将军,经我们的人侦察,山上土匪的房屋多靠着东边高山而建,并以此为屏障向南西北三方设立栅栏,此三方皆有站岗巡防,周围亦有巡守,戒备之心较高。”
闻言,白云启叉着腰,眯了眯眼想要远眺那山腰的栅栏,却什么也看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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