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只觉得手脚僵硬,全身酸软无力,目光所及是低矮的白色纱帐,身下是松软的毛皮垫子。起先的浑浑噩噩在感受到这一切之后,蓦地一惊,心思立刻清明起来。她猛然坐起来,却因为冲力太大立刻觉得头晕目眩。
这里不是洛神庄园,不是五凤谷,是柔然。芷清看到帐内的布置以及回忆起昏迷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她握紧双手,愤恨地瞪着某处,吴提啊吴提,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孽缘太深,为何她追逐的平淡安稳从来就不曾得到……
也许是药性还没有过去,醒来的芷清依然没有力气。她撑着酸乏的身子摇摇晃晃冲到帐外,还不及看清草原的空旷辽阔就被两把锃亮锋利的弯刀拦了回去。芷清扶着帐帘,心中怒火中烧,但是她深吸一口气还是生生忍住了。
“你们干什么!”一声斥责传来,原本要回身的芷清看见端着托盘走过来的乌洛侯。
拦在面前的刀已经收了回去,芷清冷眼看着乌洛侯走近,退到了帐篷里。
乌洛侯进了帐篷,看见芷清背对着站在帐中。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可是……乌洛侯低头看了看手中端着的托盘,安慰地说:“这几日你都在昏睡没吃东西,先喝些马奶吧,稍后我让人给你准备吃食。”
芷清默不作声,沉了片刻,清冷地问:“吴提呢?”
“殿下在大帐,因为西海公主的送嫁队伍被劫、和亲图失窃,大汗认为魏国没有诚意,连日来王庭上下都在商讨与魏国开战的事。”
五凤谷倾尽全力织成的和亲图终是无法避免柔然与魏国一战,虽然芷清早有这样的觉悟,但现在亲耳听到,内心的冲击和起伏不可谓不大。魏国上下期盼和平,当初就连她也深受感染,甚至抱有一丝幻想,没想到柔然竟如此卑鄙。
“魏国绝不会如此拙劣,做这样受累不讨好的事!这点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你们的大汗没有脑子吗!”芷清骂道。
“黎朵!你小声点!”乌洛侯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无奈地看着她,“吃些东西吧。”
芷清痛苦地闭上眼睛,却闻到了马奶醇香中夹杂的膻腥味道,好看的小说:。她侧头扫了眼乌洛侯端着的东西,气恼地用力挥开,哗啦一声,托盘和铜碗都摔在地上。她怒不可遏地喊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乌洛侯不忍芷清难受,闷声出了帐篷。他立在帐外,分明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乌洛侯神色一痛,毫无办法地离开了。
帐内的芷清伏在床榻上早已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让她背井离乡,难道要让一把年纪的爷爷孤零零一个人过活吗?现在不只自己深陷囫囵,她的国家还将迎来一场恶战,一旦燃起战火,就算她能侥幸逃出王庭又该怎么越过战场在重重铁蹄之下返回魏国……
王庭内,分散各部的勇士已被召回,虽有二王子多伦极力反对挑起战争,但柔然是个好战的民族,主战派占了大半,与魏国的战争无可避免。从道武帝开始至今,柔然一直败多胜少,几度臣服,却依然不能打消他们对中原繁华的觊觎之心。
春季正是柔然兵强马壮的时节,大檀可汗与丞相金蚕子早想一雪前耻。一年前,拓跋焘使计迫使柔然签订盟约,白白放过了新朝更替的绝佳时机,现在拓跋焘的根基未稳,又有南方刘宋的牵制,他们绝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大檀可汗属意多伦担任这次出兵的大将军,但是多伦不想打战,一直拒绝接受帅印。因为大将军的人选悬而未决,所以柔然暂时没有出兵。
又是一场据理力争的庭会之后,多伦疲惫地走出大帐,望着天际相接的茫茫草原,第一次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前面从大帐出来与他擦肩而过的吴提,这些日子吴提虽然没跟自己唱反调,但也没有反对出兵,多伦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吴提!”多伦喊住了他,问:“你也赞成与魏国打仗吗?”
吴提停下来,转身瞥了眼多伦,不耐烦地说:“多伦,你已经让父汗很失望了,现在想来说服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多伦沉着气看着他说。
吴提很清楚,打不打这场仗,父汗和丞相早就有了决断,他之前确实也没把心思放在上面,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不接大将军令就我接呗,难道还非你不可?”
“吴提!你可知魏国是芷清的家乡,你这样……”多伦不满地瞪着他,但话没说完就被吴提打断了。
“少跟我废话!等我踏平魏国,五凤谷依然是她的家乡,不过那时候就不存在什么柔然和魏国的界限了!”
吴提的话震动了多伦,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想,他只记得自己对木兰的约定和承诺。“你站住!”多伦大步走到吴提身侧,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扔到他手里,“芷清拖我还你的,你还是忘了她吧。我如今才知道也有无能为力做不到的时候,就像这场战争,希望你也能赶紧明白!”多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提看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