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大夫人的声音却又一次响起,是对着欧阳学说的。
“老爷,我欧阳家一向家规森严,如今有人明显别有用心,若是不处罚实在难以服众啊!”
余音在旁听的心头一阵怒火上涌,这大夫人明显处处针对他们母子二人,用心实在险恶。但人在屋檐下,他却不敢多言,万一触怒了欧阳学,情况就真的不妙了。
而欧阳学则紧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了片刻,望了王氏母子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大夫人,心中略微衡量才拿定了主意,正色道:“王氏教子不严,依家规杖责二十。而其子尚且年幼,下不为例,这一次就不做处罚了。”
王氏闻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却只是低声地说道:“多谢老爷,王氏认罚。”
“放屁!凭什么处罚我们!”余音终于忍无可忍,王氏的身子已经很虚弱,若再受二十杖责,后果不堪设想。
“峰儿不得胡言!”王氏心中一惊,连忙大声呵斥,“请老爷恕峰儿年幼,莫要怪罪,小婢愿意领罚。”
“这么多人的耳朵都听得真切,老爷万万不可寻私啊。”
王氏见状立刻声泪俱下,慌忙地恳求道:“老爷万万不可啊!峰儿怎么说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况且只有五岁,受不起杖责啊。”
欧阳学脸色终于大变,又见一旁大夫人脸色铁青,堂下的几个妇人掩嘴偷笑,心中尴尬不已,立刻大声斥责道:“休要胡言,此子目无尊长便依照家规杖责二十。但念及年幼,便由其母王氏一力承担!”
余音气的浑身发抖,牙齿更是咬的咯咯直响,但他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甩开王氏的手,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子无知冒犯了老爷威严,愿意领罚。但家母身染重疾不可再行杖责,小子愿意一力承担,望家主体谅!”
王氏一听立刻大急,连忙匍匐着哭喊道:“老爷,请责罚小婢,峰儿还太小..”
却听得欧阳学猛地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重重地冷哼道:“这里岂是你们母子胡闹的地方。众家丁,还不上前行刑!”言罢,竟然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
可怜王氏被几个家丁架在地上,便是一顿棍杖加身,开始的时候还略有呻吟,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而余音则被几人架着,任他如何哀嚎哭求,在场之人却始终铁石心肠无一动容。噼啪的刑杖声音,每一下都如同打在余音的心里,让他痛入心扉。
待杖刑完毕,王氏趴在地上已经到了弥留十分,神色极其孱弱,眼见已不久于人世!
余音哭喊着扑到她的身旁,而王氏则艰难地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微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峰儿,一定要好好活着!”。言罢,便终于轻轻地地合上了双眼。
内堂的夫人、世子们见好戏收场,才纷纷在侍女地搀扶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而大夫人在离去时甚至还不忘记交代家丁,尽快将内堂打扫干净!
余音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像眼前这般恨意滔天!
他望着周围这些冷漠的人们,怒极反笑,突然站起身,手指着他们,用嘶哑地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欧阳锋在此以血起誓,有朝一日,必让你们十倍百倍偿还于我们母子!”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忽然感觉到不寒而栗,仿佛有一股寒气自四面八方而来,让他们的心不自觉地一抖,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地阴冷!
所有的人均已离去,只留下余音孤零零地一个人陪伴着母亲。他哭的泪干了,便背着王氏,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向着家中走去,一路之上,没有人胆敢帮助他,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寒冷的黑夜没有半点星光,阴冷的风不停地吹着,可余音的心中却更加地冷。他痛恨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痛恨大夫人的恶毒,痛恨欧阳学的混帐,痛恨所有人的冷漠和无动于衷。既然下跪无用,既然祈求无用,那么总有一天要让他们都匍匐在他脚下颤抖!
..
在老仆阿姆的帮助下,余音在小树林中一处极为偏僻地角落为王氏立了一座孤坟,碑文是用他的鲜血写就:生母王氏之墓。
余音默默地跪在王氏的坟前,静静地守护着,却已经无泪。
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需要守护的人,都有一段需要守护的记忆以及信念!
三天以后,他才蓦然起身,对着守护在他身旁的阿姆神色平静地说道:“阿姆,你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辜负了娘的希望!”
前世地生活已经离他渐行渐远,那些曾经珍重的人似乎已经淹没在时间地洪流之中,只偶尔泛起一朵浪花。这一世,他一定要努力地活着,活着去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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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又是五年时光,余音在异世界也已经活了十年了。
他依旧留在欧阳府中,只是老仆阿姆也已经在一年以前过世。他将阿姆埋在了王氏的坟旁,让这对相伴一生地主仆泉下有知也相互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