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的范先生曾经中过举人,算是欧阳府下人之中比较有文化的人。当初王氏将余音送到他面前时,他曾嫌年纪太小而拒收。
但余音却当场将《三字经》倒背如流,范先生神色为之动容。而日后教导余音时,更觉得这个孩子天生聪慧一点就通,便有意栽培。
奈何余音对于孔孟之道却是兴趣寥寥,读书更是毫不上心,却整日研究些鬼神之事,问一些稀奇古怪地问题。而且,范先生经常在余音这里吃瘪。他每每训斥余音一句,余音便有十句话等着他。
待下学之后,余音刚要起身离开,却被范先生叫住。
“欧阳锋,你且稍等片刻,我有话与你说。”在范先生眼中,余音是神童,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他自然要好好教导,也好得个伯乐之名。
余音便兀自站定,气定神闲地静静等着。过一会儿,范先生收拾完毕,走到近前严肃地对他说道:“欧阳锋,你母亲王氏辛苦将你送来读书,你便应努力读书以报亲恩,何以如此玩略不堪!”
余音淡定地望着眼前的范先生,这个身材瘦小总是穿着一身发白素衣的老人,对自己一直十分照顾,人品着实很好。
他微微一笑,对着范先生恭敬地鞠了一躬,淡淡地说道:“峰儿多谢范先生一直以来的关心,只是近日家母病重,峰儿无心学业,想着退学节省些开支,也帮忙照顾母亲一二。”
范先生闻言,微微一愣,眉头微皱,想了一会才说道:“有孝心是应该的,但你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而已,又能做些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用心读书。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这里的学费日后你便不必再交了!”
余音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范先生,仍然摇摇头说道:“多谢先生厚爱,只是峰儿家境贫寒,早已无心学业,只因家母一直强迫而已。再次多谢范先生,峰儿就先告辞了,日后恐怕也不会再来了,请先生自己多多保重身体。”说罢,便转身离去。
范先生望着余音孱弱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眼神之中尽是惋惜之色。
王氏母子的事情,整个欧阳府中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只不过是一个穷教书匠而已,又如何能够得罪起大夫人一脉。只是他心疼余音的才华,也曾旁敲侧击大夫人身边的下人,但结果自然不言自明!
余音并没有直接回家,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找欧阳学要钱。王氏的病已经拖了很多年了,从他出生时王氏的身子就一直非常虚弱,生产以后更是几乎没有经过休养便不得不开始干活养活一家子人。
五年以来,王氏和一直陪伴着她的阿姆都是靠着干一些零活、帮别人洗衣服赚点小钱,也仅够一家人日常开销,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闲钱。王氏那么说,只是怕他担心,才安慰他而已。而阿姆也已经年岁大了,身体不比从前,自身也是疾病缠身。
不过,只要能挺过这一关,余音便也找些零活干,相信三人的生活会改善一些。他们的身边都是几乎和他们一样的一些下人,自己都勉强糊口,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闲钱。余音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那个便宜爹爹能帮到他们了,而且他也应该帮!
欧阳氏号称大离国四大世家之首,富可敌国,家宅也大的惊人。余音一路向正堂走去,几乎走了足足三个时辰。
他早已打听明白,欧阳学是朝廷的左丞相,公务繁忙,每天都要在正堂里办公,雷打不动。他便索性趁着这段时间去私下面见,事情的成功率应该有八层。不过几十辆银子而已,对于每日开销都在近万两的欧阳氏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待余音找到正堂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华灯初上,他望着眼前装饰精美的一栋木楼,长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零落的衣服,这才走上前去,十分有礼貌地对守卫的家丁作了一揖,客气地说道:“几位大哥,小子这厢有礼了。凡请告知家主,后辈欧阳峰有要事求见。”
那家丁也认得余音,十分惊异地望了他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到里面禀报。过了一会儿,却传出来话:“家主正与几位夫人世子一同就餐,不在此地,请日后再来。”
余音心中冷笑,这样的事情他早有预料,欧阳学有什么颜面见他!但现在,王氏的病已经无法再拖下去了。
事急从权,他轻抚衣袖,在众人差异的目光中,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从容说道:“凡请大哥告知家主,事关人命,请务必一见。后辈欧阳峰便长跪门前,静待家主用膳完毕!”
几个家丁饶有兴趣地上下细细打量着余音,眼中纷纷闪过赞赏地神色。余音则是静静地跪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着。
其实他两世为人又何曾向旁人下过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若非为了王氏,区区欧阳学不配受他一跪!
过了很久,夜色渐浓,才终于传出话让余音到内堂去面见家主。余音便跟在引路的家丁身后,神色平静地迈步走进了内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内堂之中并非只有一人。正中的位置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