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都市言情>飘燃纸> 下一年 40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下一年 40(2 / 2)

术正在进行中,门框灯栏里闪亮着“手术”两字。我坐在椅子上,每隔一段时间,便朝椅子扶手上拍一下,那两个闪亮的字也会跟着我的拍打,一明一灭闪动,先是“手”字熄灭,后来轮到“术”字熄灭,但我用脚跺地面,用手拍掌心,那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要拍拍椅子扶手,字儿立即会一明一灭跳动,从“手”字开始熄灭灯光,滑到“术”字,再熄灭一次灯光。

医生被输了一袋血浆。主刀医生似乎有了某种打算,他手里的弯钩尖刀在医生腰部刀口中出来了又进去,进去了又出来,在旁边的测绘仪器所显示出来的图像,能让主刀医生清楚地看到医生体内病况究竟严重到了怎样的程度,关于医生身体状况的各种数据一列列被仪器用图表展现出来,那些人(医生称他们是狗日的)边看图像,边有商有量,最后他们一致建议主刀医生,可以用弯钩利刀在医生腰背部的切开处尽力剜挖。那些狗娘养的一拥而上,他们密不透风围着医生,把我与医生彻底隔离开来,他们在圈子内对医生大动手脚,他们手里有刀,刀上有血,血中有药。他们中的某位好像听见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肝火直冒起来,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指着我这儿的方向,说:

“那小子是谁放进来的?大模大样坐在西间里。”

“你说话能否轻点声?替人做手术,不能太鲁莽。”

“你知道个啥,你听见没有,那小子在那儿骂你我是狗娘养的。”

“他并没有骂狗娘养的,他骂我们是狗日的。”

“这还不是一样?你听了倒沉得住气,觉得好受,舒服。”

“不过那人确实没有骂我们狗娘养的,他只是骂狗日的。”

“按规定,陌生人不能进西间。”

“是不能进。”

“除非他是市里派来的医疗观察员。”

“他可能吗?”

“大概这人有点来头。”

两人一起朝我这儿深沉地望了望,立即又缩回头去。

“‘狗娘养的’是现在刀下这位骂的。”主刀医生刚把弯钩刀从医生背部取出,说:

“这是他骂的,不是那边坐着的骂的。反正都认识,是自己人。”

“市里来的也不能骂人呀。”

“可能是认为手术做得太差劲。”

“在为病人做高难度手术时,被人骂几句,我们心里反倒觉得痛快。”

“是这样,起码有点这样的味道。”

两人又朝我这儿望了一眼。

“不过,让那小子进来,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讲,都是失误,我可不习惯一边听着脏话,一边为说脏话的人的朋友开刀。”

“也许是寄事有意这样安排的。他是从市里来的观察员,寄院长让他这次坐在西间,直接看我们为病人动手术。”

“他奶奶的,狗屁不通的两个混蛋。”主刀医生突然换了把手术刀,用力插入医生背部。

“怎么你一骂就是两位,骂那小子(指我)就行了。医生和我们也算是同事。”

“他反正被麻醉了,听不真切。”

主刀医生朝医生背部掏了两下,准确无误摁了仪器键钮,在等信息的时候,他说:

“你们别搞错,那小子好像也是我们医院里的医生,与我们也是同事关系。”

“反正他不是本院的医生。”

主刀医生说(在等信息):“反正他呆过银行,呆过市财政局,现在正在我们医院里学医。”

摁了一个长形键钮,说:

“反正成年人是学不了医的,也没听说过一个外行可以从财政局转来,到这儿来学医,能学成的。”

放开一只手指,他说:

“那小子究竟是不是本院的医生?是在银行工作呢,还是在局里工作,我们这儿谁能了解他?”

“不了解。”

“是本院的,就应该对我们客气些。”

这时麻醉师手忙脚乱,他把自己拿错的几根管子扔在一边,嗵嗵嗵跑过来,在高架上重新抓了一把皮管子。

医生仍然躺着不动,几只悬空的脚趾不时牵动几下。

“这些狗日的。”我坐在椅子上骂得很坚决。

“我到这儿已经有几个星期了,居然到现在还不认识大爷。现在没法子,要他们替医生开刀,不然的话,狗日的,谁会理这帮人。”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