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并不寂寞。每年清明节都会有学校里的教师带着红小兵和红卫兵给金根姬扫墓祭祀的。俺一个没有了母亲,一直把金根姬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
守墓人让金根姬坐在一块路旁的青石板上歇一会儿。自己装一袋汉烟一口一口地抽起来,好象他有许多故事要说出。突然,他抬起头来,说道:
“大妹子,你今年贵庚?”
“俺呀!按农村人的说法今年50多岁了,属老年人了。”
“噢……你和金根姬烈士一样大年龄,她活着也该有50多岁了。俺还认为你只有三十多岁呢,俺今年才40多岁,看上去显老吧。……不好意思,有点失礼了,还喊你一声大妹子嘞,让你吃亏了。”
“没有啥事的,咱们彼此不太了解吗,俺总是一个好吃亏的人。”金根姬希望马上能结束对话,更希望马上就能看到那位无名烈士的坟墓。
“依你们朝鲜人的称呼,我应当叫你阿妈妮……金根姬阿妈妮……对吧。去抗美援朝的老战士都是这么说。”此时,这位显得很老的中年人,开始笑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称乎的,我已经来中国几十年了,按中国农村人的习惯,俺们还是依姐弟相称的好,初次见面称同志也行。”
那位守墓人领着金根姬一直向前走去,向远离村庄的地方走着,他走地不紧不慢。这样不得不使金根姬产生怀疑。她用手遮掩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确一直见不到坟墓。
“看你是位外乡人,长相慈眉善止,讲会又合情合理,所以俺才带你去到烈士坟墓祭祀的,”守墓人说道。“如果是陌生的话,那是不允许的,那至少要写拿出两级介绍信,俺才可以带她过去的。……金根姬烈士就如俺的母亲,俺活一天就要守在她的身边,决不允许阶级敌人破坏她的坟墓。”
“谢谢……保护好烈士的墓!俺只能代表金根姬同志,谢谢你。俺不过是一位社员,你能高抬贵手,带俺去看牺牲的姐妹,那真要好好的谢谢你。”
守墓人听见这句话露出了喜悦的微笑,这使他的朴素的面容显得更愉快了。接着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快乐地叫道:
“这可是一桩意外的事情,她绝没有想到,永远想不到的。”
“一桩意外的事?”金根姬问道,“此话对谁说呢?”
“你没有听懂吗?”
“不知道?”金根姬摇一摇头说道。
“那就是家乡的姐妹也过来看她了。……那就是意外的事情。”
“噢……俺过来看她,那是应该做的事,这也是朝鲜族的传统。”金根姬冷静的的说道
“对这位牺牲的烈士金根姬母亲来说。你知道俺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知道呢。”金根姬又一次摇一摇头说道。
“最开心的事,就是给孩子们讲这些革命烈士的故事。现在的孩子对当时的事情了解得太少。俺是烈士的守看墓人,算是金根姬的干儿子,这烈士的故事都知道些,俺觉得把这些故事传递给孩子们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守墓人显出沉思的样子:他们愈走近村子越远,他的呼吸显得急促起来。在路上,他向她谈起往事:
“大概是1945年的时候,日本人投投降那时候,国民党为争夺地盘,凶相毕露,和供产党在本地又打起来了。据说,附近供产党新四军的一个连队,被国民党的两个团部给打散了。……那一年俺只有十二岁,就在村庄的北地里挖毛根吃,因连累带饿一下晕倒在濠中,俺认为这一下俺是活不了喽。可俺醒来时候发现俺躺在一位新四军女战士怀中,俺看她当时不过二十一二岁,年青漂亮,腰间挎着文件包,还插一支短枪……她不赚俺脏,把俺搂在怀中,一口一口地往俺嘴中喂水喂干粮……”
“你活下来了,是吗?”
“是的,她完全是可以走掉的,为了救俺命的耽误了两个时辰。不然她不会在这里牺牲的。”说到这时,守墓人哽咽了,接下去他又说。“俺是一个孤儿,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俺做梦做想能见到母亲抱着俺。……看到四新军女战士就要离俺之去,俺泪着热泪大喊一声‘妈妈、妈妈’,可是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回过头来招手示意,笑一笑,然后就不见了。”
金根姬问守墓人:“她是一个人吗,她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是的,这位女战士是一个人来的。很年青,也很漂亮。她去什么地方俺也说不清楚,估计可能和部队失去联系吧。” “哦……”
“她离开俺不到一半个时辰,在北边是双沟村,就遭到当地的土匪邹汉三一个中队的围攻,双方激战打了一中午,她打死多名土匪。后来……土匪把她打死了。当天夜里……俺村上的老百姓把抬过来,偷偷地埋在东大塘土坝上。”
“俺知道,金根姬是为了救俺的命,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其实她不应当牺牲的。”
“她已经牺牲了,新四军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她的死比泰山还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