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太太落气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奶奶正在她自己的房子里生闷气,一边生闷气,一边骂骂咧咧的:老不死的东西!装死了啊?想要老娘我来服侍你?门都没有!
那时,我奶奶的亲侄女,也就是我的娘老子,还在外边陪着那些干部们在喝酒取乐呢。
那时,我爷老子正挑着两个小娃娃,一路小跑着往回赶呢,由于山路崎岖狭窄,苔藓路滑,扑通的摔了一跤,两个娃娃连箩带筐地滚到山沟底下,三个人全都哇哇的大哭……
当爷老子在黄昏时节赶回家时,我太太已经全身冷冰冰地死在床上多时了,一双混浊的眼睛,却像死鱼样的大大的睁开着。
爷老子扑倒在他的尸体上,失声的痛哭。
爷老子哭够了,用双手轻轻地去抹合我太太的眼睛,却怎么也抹不合。
爷老子就把两个小娃娃抱到床上,抓住他们的每人的一只手,往我太太的眼睛上一抹,太太的眼睛就闭上了,脸比生前还要慈祥……
【107】
就在太太死去的时候,外公躺在床上也快要死了。
外公是被饿成这样的,十多天没有吃进一粒米,还要天天被抓去批斗。
那些饿得全身浮肿眼睛发绿的乡亲们,虽然连步子都迈不开,在斗争会场上,群情激愤,个个象抽筋样的冲上台去,对外公拳打脚踢,他们像吃了***,又像是中了邪。
可是,要说他们中了邪也不对,因为外公是大法师,如果他们有邪祟附身的话,我外公是可以帮他们驱逐附身的鬼魔的。
【108】
听爷老子讲,当外公走到山野丛林之中,把手指含在口里一吹口哨,附近几里地的蛇类都会竟相爬来,那场面,普通的人看了,会吓得尿裤裆,大半会当场晕死过去。
……成千上万的各种不同类型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蛇,象奔腾的洪水似的,从四面八方向外公涌来,把他团团的包围在中间,就象朝觐它们的皇帝,它们爬上他的身体,轻轻地缠绕他的身躯、四肢、颈脖……一条最美丽漂亮的色彩斑斓的小蛇,盘踞在外公的头顶上,高高的昂起头来,四下摇摆着,吐着长且分叉的信子,快乐地跳舞……
爷老子说,那些蛇的重量全加起来,有上千斤重,可外公却象铁塔似的立着,岿然不动。
外公还是草药郎中和治蛇伤的大师。
外公认识上千种野外草药,在当地,经我外公治好的病人,多得数也数不清!
可是,这时,他们全忘了……
我还听爷老子(爷老子是外公的徒弟)说,外公行走在野外,随便呼唤一条蛇来,把它放在手上,,像草绳似的盘成一圈,如个糯米糍粑粑似的,放在野外,如果没有外公的命令,它就是在日晒雨淋风霜雪雨里死了,然后干了烂了,只要还剩下些白白的脊骨,还保持当时盘住它的姿式,如果外公命令它走开,它就会像弹簧似的,慢慢地弹开,然后,绕着外公转三圈后,恋恋不舍的爬进草丛中,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外公还有一门的神奇的法术,叫“三尺滑溜地”,假若和人打架时,外公一念动咒语来,在半径三尺的圆圈内,任何想进来的人都会站立不稳,就像在溜滑的冰上,不用我外公出手,就会摔个狗啃屎,好像是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划个圈,任何妖怪都进不去吃他的师傅唐三藏!
可是,外公在批斗会上为什么不施展这一法术呢?
外公为什么让那些受了蒙骗的乡亲们肆无忌惮地对他拳脚相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