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昌欢的话里并没露出什么缝隙,黄处长也不敢放肆,仍一本正经地应声,“是呀,是呀。”说完,又没话找话说,“听甄总说话,好像颇有佛缘,不知甄总私下里,是否信佛呀?”
“那倒没有,”昌欢说,“不过家母倒是信佛,每日在家焚香礼佛。”
“噢,难怪呢,”黄雁国像似自言自语道,“看来令堂的虔诚,现在已经有了回报。”
“这是怎么讲呀?”昌欢问道。
“这当然简单,就拿甄总来说吧,像甄总这样眉清目秀,仪态高雅,就是相术里说的有天相的吉人,如不是令堂诚心礼佛,造化哪里会赐甄总这样好的身段?”黄雁国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望着昌欢,干笑了两声。
昌欢只作不解风情,笑着问道,“这么说,黄处长懂相术喽?”
“那倒不是,”见昌欢并不随他挑逗,黄雁国也收敛起来,一本正经说道,“不过,年轻时,我曾看过一本《林肯传》,美国前总统林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原话我记不得了,大意是,一个人过了三十岁,就要对他的脸负责,意思是,一个人由于长期的生活习惯、情感习惯,会影响到他的相貌特征的,依据这一点,人们可以根据一个人的相貌,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特征,情感经历,能力和命运等。”
“那依黄处长看,我的命运怎么样呀?”昌欢边说边拿眼盯着黄雁国看,这会儿才注意到,黄雁国的脸形还真有些特点:八字眉,狸猫眼,脸颊瘦削,嘴角下撇,从右嘴角拉出一条深沟,直贯下颏,好像一个蹩脚的雕刻师,用刻刀在那里狠狠戳了一刀。昌欢断定,此人心胸不畅,尖酸刻薄,不是容易糊弄的对手。
黄雁国听昌欢问了这话,笑着讨好说,“刚才我不说了嘛,甄总是吉人自有天相的那类。”说完,自己又干笑起来,冲着服务员喊了声,“给我拿瓶红酒,今天这桌菜,我买单。”
“那可不成,”昌欢抢着说,“今天就不要争了,这菜是我订的,当然我买单,黄处长要是愿意,改天可以再订一桌,到时候我绝不客气。”
“行,一言为定!”
“一桌饭,我哪里会推辞?”
二人说着,黄雁国打开瓶塞,要给昌欢倒酒。昌欢眼精手快,拿过杯子说,“黄处长,今天咱们头一回吃饭,您大概还不了解我,我是滴酒不沾的,黄处长雅量,请自便吧。”
见昌欢说话风雅有度,头一回同桌吃饭,黄雁国也不便张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昌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端起来对黄雁国说,“黄处长,今天请您,一来是要感谢您照顾我的生意;二来呢,黄处长树大根深,我也有意背靠大树好乘凉,想和黄处长做个至交的朋友,不知黄处长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黄处长要是有意,今天我就以水代酒,先敬黄处长一杯,来,干!”
黄处长总觉得昌欢的话,弦外有音,却又拿捏不准,眼前这娘儿们,宛若云中仙女,时隐时现,右即若离,撩得他心里痒痒,眼下见昌欢给他敬酒,哪里肯驳昌欢的面子,一仰脖,一杯酒喝进肚里,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敬了昌欢一杯。
酒过三巡,话说七分,二人就熟络起来,说话也不再拘束。黄雁国两眼开始泛红,看昌欢时,眼神也有些放肆。眼看火候已到,昌欢趁机问道,“黄处长,你们公司干嘛非得要买进口防水膜呀?国产的,真的不行吗?”
黄处长愣了一下,盯着昌欢看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诡异,向昌欢身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有些事,甄总可能不懂,说心里话,这高架桥上的防水,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便是你不做防水,也没关系,如果按照图纸,你做了防水,放不放防水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这个材料处长,要是不做这些事情,平时还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呢……”
“这是怎么说的?”昌欢不解其意,问了一句。
“咳,这可能就是甄总不懂的地方了。”黄处长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眯着眼睛,看着昌欢说,“我们这些中铁建设公司,说白了,就是中铁建设总公司下属的大的施工队,自身并没有多少自主权,工程是总公司发包下来的,我们干活就是了。我们的头儿,要是自个儿想多弄点外快,怎么办?除了在原材料上做文章,再就是从工人的工资上做文章。现在的工人,可不比早先的老工人,精明着呢,想从他们身上揩油,也不那么容易。既然这条路不好走,那就得从另一条路上打主意,在原材料上做文章。比方说水泥吧,不按图纸的要求,私自降下两个标号,外人也看不出来,可降下这两个标号,你知道能省下多少钱吗?上千万哪。你要知道,现在的高架桥,可都是铁筋混凝土堆起来的。说到钢筋,也是这样,正规大公司的产品,质量好,可每吨要比私营小厂的货,贵几百块钱,钢筋一旦被浇灌到混凝土里,质量好坏,谁能辨得清呀?现在你听说这里大桥垮塌,那里的大桥垮塌,原因在哪?全在这里。像我们这样的大工程,一年下来,钢筋要用几百万吨,只要稍稍做下手脚,李代桃僵,就会有几千万的外快。你想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