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街上,遇见一个朋友,给阿拉说了一单生意。”
“什么生意?”小柳青问。
“西川路上有一家绸缎庄,掌柜的姓马,去年过世了,店铺眼下由他儿了打理。那儿子是个爱沾腥的货,人称小马哥,今年刚二十出头,还没娶亲,平日下窑子,嫌开销太大,求托阿拉的朋友,帮他物色一个好门面的姑娘,纳为偏室,一来可以帮他料理家室,二来又能省去一笔下窑子的开销。”
“他干嘛不娶亲呀?”小柳红插嘴道。
徐干娘白了小柳红一眼,说道,“那种人都市侩得很,自以为有一点身份,不找到一个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哪里会随便娶一房妻室?”
“那可不一定,”小柳红犟嘴道,“阿拉妹子好模好样的,哪一点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说着,冲小柳青挤了挤眼睛,说,“妹子,侬听娘的话,过去施展些手段,先把他迷住,再要他把侬当正室娶了过去,好歹也当个老板娘,展样展样。”
“呸!放侬的狗屁!”小柳红话没说完,就遭徐干娘唾了一口,泼骂道,“侬把阿拉当阿给啦?阿拉花钱把侬买来,费事巴力拉扯大了,就是为了把侬嫁了出去,赚个丈母娘当着?再说了,侬也不撒泡尿照照脸,侬是什么门户人家的妮子,还想做个正室夫人?整日介光会吃喝玩乐,一个开小买卖的男人,拿啥养得起侬?死了那份儿心吧,老老实实跟着老娘,赚足了钱,弄只王八回家养着,就不错了。”
一顿臭骂,骂得小柳红脸色铁青,把剩余的话咽回了肚里。小柳青却不识相,顶嘴说,“那人既没多少油水,还要阿拉去做什么?倒不如让阿拉和姐姐上街去兜揽些有钱的主儿,一旦做成,油水比他大得多。”
“侬翅膀硬了,是不是?能扎挲了,是吧?敢跟老娘拧着来了,”徐干娘拍案大怒,两眼泛起红来,“早知这样,老娘就该将你卖进窑子,下店赚钱,倒也利索,省得今日养着侬个冤家,整日和老娘怄气!上街上兜揽生意?说得怪好听的,这都多少天了?大生意在哪里?侬回家交给老娘多少银子?侬不是说,眼下世道艰难,穷人太多,生意不好做吗?眼前给侬找了现成的生意,侬又挑肥拣瘦的,侬想咋地?非得逼老娘出黑手不成?”
眼见势头不妙,小柳红赶快给小柳青使了个眼色,小柳青才把嘴闭紧,默认了这桩生意。
第二天一早,徐干娘的朋友来了。也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半老徐娘,黄皮蜡瘦的,瓦刀子脸,虽用粉脂抹平了脸上的褶子,鸡脖子似的松驰的皮肤,却无法掩饰她已是昨日黄花,只是贼溜溜的眼珠子,提示着别人,她当年也是卖弄风情的行家里手。
朋友来访,徐干娘暂时放下了一连多日的冷脸,换上一幅笑脸来,三角眼变得好看些,姐妹长姐妹短地把客人迎上堂屋,丫头们见了,赶紧端上茶来侍候着。二人唠了一会儿,徐干娘把身边的小丫头赶走,把小柳青唤来,指着那女人说,“这是侬王阿姨,阿拉昨日给侬说的生意,就是王阿姨给侬介绍的,这些天,侬就跟着王阿姨去做,到了那里,要乖巧,勿要惹王阿姨心烦。”
王阿姨扯过小柳青的手,两眼贼溜溜地端详了一会儿,咧开嘴,不合身份发夸耀道,“啧啧,瞧这双小手,多嫩呀,一看就可人心儿,姐姐真是好手段,用啥法子调弄出的?”
徐干娘听了这番夸奖,乐得眼角流出笑来,扭了两下屁股,客气着说,“瞧妹妹会说话的,侬别瞧这丫头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青嫩得很呢,多不晓事,看不惯的地方,妹妹还须多指点,稍不留神,仔细给侬砸了局儿。”
“哪里会的,这么可爱的小美人儿,就算明白告诉男人是在诈他,男人也不会信呢。”王阿姨扯了会闲淡,沉下脸来,转头问徐干娘,“姐姐把事儿给姑娘说清楚了?”
“只说了个大概,”徐干娘说,,“细节的事,妹妹还要仔细教她呢。”
“这个不难,”王阿姨回头冲着小柳青道,“去了那里,侬就说是阿拉的外甥女儿,家住台州三道湾,‘未婚寡’,先前订亲的男人,患天花死了,父母年迈,兄嫂不容,所以才托阿拉带来上海,找户好人家。记住了吗?”
见小柳青点了点头,王阿姨扯着小柳青起身,送至徐干娘面前,叮嘱道,“姐姐带孩子上街,买身孝服穿着,像眼前这身打扮,哪里有寡妇的模样?等收拾好了,阿拉明儿一早就过来带她去。”说完,转身扭着腰去了。
徐干娘送走了王阿姨,带小柳青上街,买了一件淡灰色的大襟褂,回到家里,让小柳青换上,又让小柳青摘下身上的首饰,交给徐干娘保管,把头发重新梳理了,打了个髻,盘到头上,系上白色发带,就有了几分寡妇的模样。这一单生意,小柳青心里原本十分不情愿的,却又惧怕徐干娘的淫威,愁眉苦脸的,却不敢抱怨,这就和她的寡妇打扮协调了。小柳红在一旁看着,心里觉着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过了一夜,早上醒来,王阿姨来了。和徐干娘唠了一会儿闲嗑,看看屋外,说天色不早了,起身领着小柳青出去了。到了街上,雇了辆黄包车,一道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