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信熄灯上床,躺在被窝里,觉着刚才的话说得太硬,一旦真的那样,和贾南镇的多年交情就从此断绝。想想这次出来,本来要游玩散心的,一路上事事都做得畅快,只为这一个尤物伤了和气,不值,何况眼下又是一笔现成的买卖,轻易放弃,有些可惜。便思量着挽救办法。忽然他想起白天里在鼓楼前,曾看见一个耍猴的,那艺人养了两只猴子,一只小的,乖巧伶俐,动作滑稽。艺人给它穿上花布衣裳,配合艺人的口令,作着各种表演;一只大的行动迟缓,艺人不待见它,虽说也给它穿了件破旧的花衣,头戴一顶西洋绅士常戴的高筒礼帽,提着铴锣,绕场不停地敲打一通,待小猴子一个节目表演完毕,大猴子就端着铴锣,绕场讨赏钱。那大猴子直立人行,已有十二三岁孩子一般高,再加上一顶高筒礼帽,就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般高了。趁看热闹的人散去,甄永信问耍猴的艺人,为啥不让大猴表演?耍猴的人说,“老了,又大,不中看。”和耍猴的闲聊时,得知这老猴是艺人一小训大的,现今老去,演不动了,不忍心扔掉,只好派它绕场敲铴锣招人、收钱。
甄永信躺在炕上,灵机一动,打起了老猴子的主意,当夜把局儿筹划好,第二天一大早,喊醒贾南镇,把他叫来,把昨夜里谋划的事说了一遍。贾南镇听说不会卖出春江月,就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去说服春江月,帮着牵驴。
甄永信把话交代明白,就出了门,往鼓楼那边去了。时间太早,耍猴的还没来,甄永信便到鼓楼边上的一家餐馆吃了早茶,眼睛不时往鼓楼那边望去。出了早餐馆,又等了一会儿,约摸九点钟光景,耍猴的牵着两只猴子来了。甄永信迎上前去,稍作寒暄,就谈起正事,对耍猴的说,“后天是家母的六十大寿,为讨老人家欢心,想借老哥的这只大猴子一用,去给家母上演一出金猴献桃的好戏,逗老人家开心。”
虽有一面之交,却不知根底儿,空口白牙的来借猴子,太不合情理。耍猴的刚要回绝,见甄永信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就赶紧收住口风。
“这是租借猴子的佣金,一当表演完,我就把它送回来,左右我留着它也没用,并不会耽误你的生意。”
想想这只老猴子即使卖掉,也值不上十两银子,耍猴的脸上就堆起笑来,一边伸手去抓银子,一边嘴上客气着,“先生太过了,用两天猴子,干嘛给这么多银子?”说着就把银子揣进怀里,才把拴猴子的绳子递到甄永信手里。不想那猴子认生,撕扯着,不肯跟走,耍猴的在后边狠抽了猴屁股一棍子,那猴子才猛地一蹿,一边回头张望主人,一边跟着甄永信去了。
回到院里,甄永信把老猴子拴到耳房的梁柱上,拿来些瓜果扔给它,看老猴子在地上拣吃,便放心地转身到客厅,看准备得如何。客厅已被抹拭一新,春江月一身淑女打扮,颇似大家闺秀。贾南镇也调整了情绪,只等媒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