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二人吃了早点,甄永信去了夫子庙,贾南镇约来小桃红,二人接着到河上租船玩耍。到了船上,贾南镇将甄永信昨天夜里嘱咐的一些话,教给小桃红。听说能分得一笔银子,小桃红兴奋起来,满口应允下来。此后,二人就以主婢相称。
大约巳时,一条画船缓缓划来,贾南镇扫过一眼,知道是王凤朴,却装着并不知道他来,一味坐在船头品茶听歌。
“慕仙兄好早啊。”船靠过来,王凤朴站在船头向贾南镇作揖寒暄。贾南镇装着刚知道他来,随即起身,拱了拱手,“是王先生啊,你也早,我这刚沏了一壶茶,王先生肯赏脸,过来品尝一下?”那王凤朴得了话,像刚刚领了皇帝的旌表,乐得肚脐眼儿差点儿笑出声来,不顾一大把年纪,媚着脸跨过船舷,到了贾南镇船上。贾南镇让了座儿,二人就在船头的茶案边对坐下来。
“快给王先生看茶。”贾南镇吩咐茶案边站着的小桃红。小桃红听话,对着王凤朴福了一福,就过来给王凤朴斟茶。贾南镇指了指小桃红,对王凤朴说,“这是兄弟的婢妾,在家常受内人的欺侮,兄弟可怜她,便带出来散散心。山野村妇,没见过世面,还望王先生不要见笑。”
“慕仙兄说哪里话,看如夫人雍容雅致,一身贵相,即便在大户人家的女眷中,也属凤毛麟角。”说着,色眯眯地冲着小桃红媚笑。这小桃红原是一身艳妆,浓妆重抹。上船后,听了贾南镇的吩咐,临时躲到船舱里,把妆弄淡了,看上去,恰到好处,颇有几分良家妇女的韵味。见王凤朴拿眼盯她,便顺势低下眉眼,一副怕羞的模样。
望了眼茶案上白晃晃的器具,近处把看得真切,全是纯银制作,做工精美,王凤朴就沉不住气,端起茶杯,把玩一会儿,品了一口茶,开始探听贾南镇的底细。
“前日,慕仙兄说是从青岛来的,不知要到何处公干?”贾南镇听干笑了一声,说,“什么公干,只因内人不贤,常常怄气,便带上婢妾出来,到江南名胜处走走,散散心罢了。”
“呀,像慕仙兄这般消费,那得带多少银子?”
贾南镇大笑一声说,“心中有银,随用随取,哪需携带?”话刚出口,便觉失言。贾南镇望了望小桃红,脸上浮现一丝悔意,忙又冲着王凤朴笑了笑,说,“王先生别见笑,刚才只是开句玩笑而已,其实我二人也带了点银子,一路省吃俭用,应付一年半载,不在话下。”说完,收了口,不再言语。
王凤朴几日观察,估量二人每日在河上玩耍,一般富室,难以应付,看贾南镇有了警惕,便不好追问,换了话茬,扯了些闲淡。
“不知慕仙兄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贾南镇笑了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过些日子再说。”
“接下来要到哪里?”
“说不准,到时再说,也许逆江而上,经楚地到巴蜀一游;也许南下苏杭,经福建到两广;或者沿运河北上,到京津转转。”
王凤朴听罢,好生羡慕,“照此说来,慕仙兄可真算得上逍遥游了。”
贾南镇颇为得意,谈锋又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趁身富力强,不随心所欲享受生活,待垂垂老去,才明白过来,悔之晚矣。”
“真是精彩!”王凤朴击掌慨叹,“真是至理名言,慕仙兄实乃真人,此话说到愚兄的心坎儿上了,不瞒慕仙兄,愚兄也有志于此久矣,叵奈经营无道,囊中羞涩,有追随慕仙兄之心,又恐有诸多不便。咳,看来此生,只能心怀对慕仙兄的仰慕,老死一隅了。”说完,拿眼瞥了贾南镇一眼。
贾南镇装着没看见,又兴奋起来,“这有何难,先生真有此意,小弟可助一臂之力。”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顿了顿,又说,“小弟身上有几两银子,先生只管拿去,贴补路上开销。”说着,从怀中摸出几两银子,递给王凤朴。王凤朴一脸无奈,推回贾南镇的银子,“多谢慕仙兄的美意。要效仿慕仙兄的逍遥,没个几千两银子,如何成行?算了,愚兄已近耳顺之年,纵不能像慕仙兄一样天下逍遥,能结识慕仙兄这样的真人,分享慕仙兄逍遥的快乐,也算是一大快事。慕仙兄肯赏光,愚兄愿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到一江春小叙如何?”
贾南镇望望小桃红,客气了几句,便和船家结了帐,收起银器,上岸雇了轿子,赶往一江春。一江春是金陵饭庄里有名头的上好饭庄,三人要了一间雅座,点了些江南风味菜品,便开始推杯换盏,你劝我饮,直到六七分醉,二人就交起心来。醉意朦胧,贾南镇到底把持不住自己,把家中祖传炼金术秘笈的事,透露给王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