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便来了。又似是去到饭堂寻不着大师哥,便急急地跑向山门处看看大师哥是不是中暑了。
“大师哥,你怎么不去吃饭?我听师弟们说你落在后头不见了,以为你是中暑晕着了……”秦姚姚侧头问道,双辫一甩起来,就像是迎风动的桃枝,仿佛有点点落英自她头上落下。
秦业手中仍躺着一块绿色的琉璃瓦片,晶莹得好像碧玉。可秦业心知,这不过是一片瓦片,再美丽也不过是瓦片一块。
说到能当碧玉的,便只有走了的那个人。“我记得,小时候曾被师弟带到山门来看宝玉。看的就是这绿色的琉璃瓦。”
“后来我还吵着你们要拿到这瓦上碧玉,你们半夜真的来搭梯子剥瓦片,结果凌霄峰上的堵楼梯站不稳梯子,却把你们两个都摔了下去,惊动了爹爹,你们也受了好一顿打……”
秦姚姚低头回想往事,那时年少轻狂,事败后,两人的脸都摔成了猪头样,竟不知道怕,那猪头秦业还是护着猪头秦敬,便惹得秦端更为生气,把两人打得更为厉害。而她知道后也只懂得哭鼻子,自己乃是一如既往地无用……虽是如此,三人共渡的时光,仍是欢乐的,如今便不会再有了。
她的眼神顿时揉碎一般的迷离,心中思量的不知是何物,身子却往前一步,抱过了秦业的臂弯,对秦业依依说道:“来吧,大师哥,咱们去吃饭吧,在这儿呆久了,却真的会中暑的。”
木讷如秦业也看出了秦姚姚此际在看着他,心中却是别人。他别过头去,眉眼轻蹙,便挣开秦姚姚抱住的手臂,淡淡然说:“师妹先去吧……我且打扫完这一处地方……”
“……”秦姚姚一时无语,自秦敬走后,她时常感到心中空落,总想捉住些东西,最近的便是秦业。可她越是拼命往这人身上扒,越会被这人推开。当下的她便还能捉紧些什么?她一腔都是恨哪,却不知道恨的是谁,最后只能恨了自己。
秦业看着女子低头而去,心中犹是不忍,捏着的琉璃瓦片的一手,手心都生痛了。等秦姚姚远去了,秦业才幽幽自言:“师妹啊,我已摘到瓦顶上的碧玉了,我却不能把这碧玉交给你,你心中,便只有秦敬才配给你这碧玉,我秦业做什么都不配。”
他顿时咬了一下牙关,变为狠狠的语调:“秦敬!无论你在哪儿,你都要好好记得你和我的诺言!你秦敬的罪过,只能由我秦业来清算!”
这话语刚下,长天便响了一声雷,雨云之上的凌霄绝顶,便能看见几条银龙盘踞在云海之上,所谓风云骤变,实在不过息瞬,然人心感情,也是如此么?
秦敬自然不懂得凌霄人的遗恨,倒是懂得自己心中悲戚,被自己一声呼了出来,都是叹气。而那个替他擦去茶水的婢女不知何时已走了,他也不知呆愣了多久,身边俩乞丐早已不在。换了几个江湖人坐下,其中就有生了一颗油腻光头的陈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