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酒吧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连个人影都没有,里面又黑又暗,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沉闷厚重的呼吸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偶尔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和一声声叹息。
包间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开灯,连窗帘都是拉上的,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进来。
黑暗中的三个男人默默地喝着酒,他们各自喝酒的理原因,都是上午发生的那一件事。
那件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只能借助酒精来暂时忘却。
薄肆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试图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这些年来,无数的夜晚,他都是靠着酒精的麻痹才艰难地熬过来的。
然而,今天的酒精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效力,变得不再浓烈。
无论他怎样拼命地喝酒,心中的疼痛依然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心脏像是被破开了一个大洞,而有人正往里面塞着锋利的刀子。
每一刀都刺痛着他的心弦,令他难以承受。
这种痛楚让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他父亲死后,爱他的人就都死了。
他的每一天,都在和死神作斗争。
来自薄家的和来自卡尔家族的,那些人身上流着和他同一条血脉下来的血,出手却是狠绝,次次想要他的命!
小时候,他也曾经迷惑,为什么那些人要那样对他?他们不是亲人吗?不是说血浓于水吗?难道不是?
如果他们肯告诉他她们想要什么,只要他们说,而他有的,他都愿意给。
可他们只想要他的命,要他的全部。
甚至薄征嵘和薄佑臣想除掉他,最初只是单纯的讨厌他这么个弟弟,觉得是他爸爸抢走了他们的妈妈。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爸爸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爸爸只是单纯的爱上了一个人,想拥有她而已。
他也一样,他也只是单纯的爱上了一个人,想拥有她,想被她爱。
可惜——
她已经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她不会再爱他了!
酒混着冰水咕咚咕咚,却毫无用处,他感受不到味道,只觉苦涩。
他掌握卡尔家族又如何?
他用不了那么多钱,拿来干什么?
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游荡吗?
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甚至不想管薄祈了,想把监视薄祈的人叫回来,反正现在监不监视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正要打电话给监视薄祈的人让他们不用忙了,手机却突然亮了,来电的正好是他派出去监视薄祈的人。
听完汇报,他猛得站起来,因为喝酒过多,站起来的一霎那他头晕目眩,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他摸出手机给欧阳恒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调派人手,大踏步往外走,被贺铭箴叫住,“肆哥,你去哪?”
“我有事,先走了。”
薄肆拉开门,冰冷的触感猝不及防的抵上他脑门。
是把枪。
薄肆被逼着往后退。
“啪嗒”一声,包间里的灯骤亮,薄肆看清了想要他命的人的脸。
面部坚毅硬朗,铁骨铮铮,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焰。
是陆湛。
“陆少,你这是什么意思?!”饶是桑田的大哥,这也触碰了他的禁区,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拿枪抵着他额头。
“快点把姣姣娆娆放了!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姣姣娆娆?
薄肆眉心拧成麻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在这装糊涂,薄祈都看见了,是你绑了姣姣和娆娆!”
贺铭箴和白彧早就在灯亮的一瞬间就酒醒了,饶是经过大风大浪,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个激灵,手足无措。
“有话好好说,肆哥一直在这和我们喝酒,他怎么可能去绑姣姣和娆娆?他也没动机啊!”白彧急忙解释。
陆湛冷哼一声,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缓和,反而越来越沉,“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亲自去做?”
薄肆正想解释,突然听到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又多又乱,是一群人。
他下意识抬眸往声音方向看去,第一个出现在视野里面的是桑田。
她双眼红肿,满脸泪痕,不复上午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悠然惬意,更没有护着顾言勋时的咄咄逼人。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
薄肆蓦地心疼,抬手想帮她拭泪安慰她,却看到她冰渣子似的目光射向他,开口说的话更是将他心口的血洞捅得更大。
“薄肆!你还是不是人,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若是姣姣娆娆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她们现在在哪?你赶紧让人把她们放了!”
陆家所有人都来了,还有顾言勋。
他扶住像只受伤小鹿般浑身颤抖的桑田,无声安抚,两人像极了恩爱多年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