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微眯起眼,在脑中寻找这一号人物。
方风煦。
出生诗礼簪缨之族,不过,已是破落了的那种。
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去给池观旭当狗的地步。
若审此人,能审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于她扳倒池家,许是大有用处。
如此想着,谢玉衡目光落在,一直警惕四周可有来人的青衣御史身上。
她将门又打开了些,侧身,道:“进来说吧。”
御史跟在谢玉衡身后,进了厅内,还不忘反手把门关上。
直到坐于屏风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谢玉衡取过一只干净的茶盏,抬手给他倒了一盏凉茶。
“临近夏日,我更喜爱冷萃的明前龙井,许与你们常喝的温茶,有所不同。”
御史忙不迭起身,双手接过,“下官就一粗人,喝啥都一样,冷的好,冷的才解渴。”
被他的话逗乐,谢玉衡轻笑一声,扬手示意他坐。
各饮半盏茶后,谢玉衡直视着他的眼,正色道:
“都察院口舌之司,监察之职,若御史违纪,罪加三等。”
御史明白谢玉衡的言下之意——造谣,亦是如此。
他点头,认真道:“左佥都御史大人放心,此事千真万确。”
他话音一顿,犹豫片刻,然后垂下头去。
“下官乃永平三年的,三甲进士。”
“一路习书举业,全靠平康坊内的姐姐出资。”
“前不久休沐,我去寻姐姐,就在楼里与方风煦,碰了个面对面。”
“只不过,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
而这,也只是暂时的......
谢玉衡手撑着下颚,略作思索。
便知他的姐姐,大抵是卖身的那种......
首先,平康坊分南北两曲,北面是清倌人。
平日里也有文官,去听个小曲,做个诗啥的。
这叫附庸风雅,不叫狎妓。
唯有南边,是做皮肉生意的,官员禁止涉足!
既如此,方风煦狎妓。
而与其狎之妓同楼的姐姐,卖艺不卖身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玉衡问道:“按理,你将此事告知苏大人,许是更好一些。”
“苏大人正直,不徇私包庇任何人。”
“何舍近求远,寻到本官这处而来?”
御史苦笑一声,道:“理,是这么个理。”
“可左都御史大人,就是太过正直了。”
“他若知此事,只会先行弹劾。”
“如此便打草惊蛇,再难抓到方风煦的把柄。”
御史抿了抿唇,继续道:“也不瞒侯爷说,我姐姐是做......那等生意的。”
“幼时父母早亡,家中财产皆被亲戚占去,姐姐被他们卖入烟柳之地。”
“我能有今日,全靠姐姐扶持。”
“等今年年底,俸禄发下来。我就可以替姐姐赎身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可到年底,还有九个多月啊!
不是九天,也不是九个时辰,这期间的变数太大。
他怕,在都察院与方风煦碰面。
万一方风煦,想起他来......
“若方风煦,知道我与姐姐的关系,保不齐会闹得沸沸扬扬。”
“我倒也无妨,反正朝廷选任官员,吏部也会调查来历。”
“姐姐已经苦了那么久,我不想她再受人指指点点了。”
御史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都怪我没用,入仕多年,也才混得个六品御史......”
谢玉衡叹了一声,出言安慰道:
“京官本就难升,你以三甲之身,如今能任六品之职,已算是很不错了。”
谢玉衡话刚说完,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御史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收了声,抬起头来,满眼恐惧的看向屏风。
谢竹书的声音,在外响起:“家主,你在吗?”
“柳祖母让我带了些茶点,给你送来!”
谢玉衡扬声道:“进来吧,记得把门带上。”
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又啪的一声合上。
谢竹书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响在厅内。
“今儿一早,我刚将茶叶送到,就被点去督工了。”
“这不,才回来,路过江陵侯府时,去问了问柳祖母,可要要带之物......”
谢竹书的声音,在视线触及屋内第三人时,戛然而止。
“家主这还有客人呢......”
“他来弹劾御史狎妓的。”
“狎妓?”
谢竹书瞳孔陡然放大,“莫不是,方风煦?”
谢玉衡侧首,看向他,“你也知道此事?”
谢竹书将食盒放好,挠了挠头,道:“我曾在南北曲交界处的饭馆蹲守过。”
“不止一次,看见方风煦从南曲出来。”
“但也只是推断其极大可能狎妓,并不确定。”
谢玉衡了然,将食盒打开,三人就着正事,话谈间吃了个干净。
休息时间完,谢竹书和御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