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玉衡,依旧每天忙碌。
直到三月廿九,明算科开考。
将谢云华等人送入考场,谢玉衡并未急着离开。
马车停在路边。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车帷一角,往外看去。
有衣着朴素,且打着补子的中年妇人。
排在入场队伍中,紧张地攥紧手帕,不时东张西望。
亦有锦衣华服的千金小姐,仆人环伺,打伞的、拎考篮的,一应俱全。
然,更多的还是男子......
正想得出神,忽有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传入耳中。
“娘们考什么科举啊?”
“给你个算盘,你打得明白吗!”
男子眼神轻佻,上下扫视着,被挤出队伍的女子。
“哟,这还梳的妇人发髻呢!”
“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想勾引谁呢哈哈。”
谢玉衡刚吩咐完容时,让他去寻维护治安的步军。
就见那背对着她的女子,扬手,果决地扇了男子一巴掌。
一瞬间,唯有远处商贩的叫卖声,隐隐传来。
男子亦没想到,皇城脚下,竟有人敢当街动手!
还是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顿时也来了火气。
啐了一口浓痰,狠厉地盯着女子,骂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是吧!”
直接擒住女子的胳膊,扬手就要打回去。
忽觉手腕处剧痛,像是有针扎在里面,忙撒开手,想看看咋回事。
女子瞥见他身后的来人,立马换了副嘴脸。
柔弱无比,娇声哭诉道:“哎哟,军爷啊,民妇本是打算参加明算科考试。”
“可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挤出队伍了。”
“还多加嘲讽,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往步军身后躲去。
也是这时,谢玉衡才看清女子的脸——孟疏缈。
她那脑残外祖父的庶女。
谢玉衡放下车帷,指骨轻扣马车内的小茶几桌面。
遥思多年以前,孟疏缈还是一个娇气的富家小姐。
吴氏欲将其嫁给庄昀,她还嫌弃来着。
也不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现下言行举止,倒与坊间民妇,相差无几。
虽永昌伯府没了,孟昌和吴氏也嘎了,但......
谢玉衡垂眸,看着白皙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容时回来复命,谢玉衡吩咐道:“去含光门,我去礼部有点事。”
凡科举,必到礼部报名。
需核实考生身份,公验等物,才可报名成功。
以她现在的身份,在明算科报考的人中,查个人还是可以的。
礼部小官看着这位天子近臣,面带谄媚,讨好道:
“报考的人属实太多,下官也不太清楚,有没有叫孟疏缈的。”
“不过这查阅名录,需得经侍郎尚书大人许可。”
“侯爷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来!”
小官手脚飞快的,给谢玉衡斟好茶。
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没了影。
财神爷到礼部了!
他得赶紧找尚书大人汇报!
不,不太行,叶大人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万一把财神爷得罪咋办。
要不,还是找谭侍郎吧!
哪知......刚踏进礼部司务厅,就和叶仲良碰了个面对面。
小官讪笑两声,弱弱见了个礼。
“下官见过叶尚书。”
叶仲良摆摆手,“本家衙署内,不必多礼。”
“倒是你,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要紧事不成?”
小官笑容一僵,这要他咋说呢。
六部中,吏部掌文官任选,也没啥要钱的地方。
工部有京报,亦能赚钱。
刑部更别提了,隔三差五抄个家,属六部中最好养活的。
兵部......虽然花钱吧,但强兵啊。
唯有礼部,花钱的地方多,又无进账之处。
每次找户部要钱,都感觉低人五等!
这送财童子,好不容易来了礼部,不得留下一二赚钱的门路,再放走。
“就...就是那个......”
小官支支吾吾,眼神往厅内瞟去。
可巧,两位侍郎都不在......
“哪个?”
“就江陵侯来了,说想查一个报考明算科的女子。”
小官想哭。
然,欲哭无泪。
叶仲良微微蹙眉,那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却也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
莫非明算科中,混入了他国的奸细。
思及此,叶仲良忙出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孟疏缈。”
听到是姓孟的,叶仲良沉思片刻,便明白过来。
心下估摸着,大抵和前永昌伯府有关。
那孟昌的坟头草,都不知有几丈高了。
这人,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呢?
闻孟昌有二女,一为江陵侯之母。
二女。孟家早在好几年前,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