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含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陈秋踏月而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众人忙起身见礼,“见过陈大人!”
“不必多礼。”
陈秋抬了抬手,往谢玉衡身边走来。
“奉陛下之命,给你送点吃食。”陈秋眨眨眼。
谢玉衡接过,打开一瞧。
里面是一个个还冒着热气的荷花酥。
闻味便知,是祖母亲手所做。
江陵侯府位于皇城西南,而贡院在皇城东北角。
这一路,少不得快马加鞭,才能在荷花酥尚热之时送到。
“多谢陈叔叔。”
少年声音中,盛满了真挚的谢意。
反叫陈秋有几分不好意思,扫了眼竖耳偷听的其他人。
陈秋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在谢玉衡旁边。
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已查出些眉目了。”
“你莫怕,陛下是圣明之主,不会做那等卸磨杀驴之事。”
陈秋伸手,在少年头上摸了一把。
手感不错,再摸一把。
谢玉衡:“......”
人小,就这点不好。
无情拍掉陈秋的狗爪,谢玉衡望着窗外明月。
“我自是相信陛下的,陛下是我见过最好的君主。”
少年眸中,光华流转,语气真诚。
全然不似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戴辑等人心头微颤。
都言谢玉衡聪慧,得陛下喜爱。
恐怕更得圣心的,是这份稚子之情吧。
见堂内,倏地没了声。
谢玉衡疑惑回眸,就见众人,皆是一脸佩服地看着她。
顺便吹捧一句罢了,这些人偷偷脑补了些什么......
再说了,若楚珩真对她起了杀心,准备卸磨杀驴。
她立马就能让朱雀衔着炸弹,充当轰炸机。
夜袭宫城,直接炸成废墟。
君仁,则臣敬。
信楚珩乃明君是一码事,真的以性命相托,是另一码事。
陈秋满腔感叹,化作一句“好孩子。”
拍了拍少年的肩,回了宫去,将此事与楚珩一说。
楚珩只觉一股陌生的情绪,填满胸膛。
沉默良久,他一拍手,道:“陈秋,你说朕收小家伙为义子如何?”
“你看,朕打天下的时候,路过那么多城池,也见过别的神童。”
“就属这小家伙,最聪慧,最旺朕!”
陈秋:“......”这话,似有些耳熟。
瑞王,好像也说过。
他家陛下和瑞王,不愧是亲兄弟!
“臣觉得,不如何。”
“外边本就有流言,说江陵侯是您的私生子。”
“若认为义子,怕是流言更甚。”
“他日,怕是不利于江陵侯娶妻。”
楚珩负手而立于窗前,遗憾叹气。
“距离会试也没几日了,那边也尽快收尾了吧。”
“是。”
......
二月廿五。
距离会试开考,还有五日。
距离高丽使团离京,还有七日。
崇仁坊内,鸡鸣之时,天色才蒙蒙亮。
出坊的人聚集在坊门口,等待咚咚鼓敲响,开门放行。
等候之时,不免闲话几句。
其中当属——‘江陵侯泄题’一事,最为人们津津乐道。
“这事要是真的,咱们这些穷苦举子,以后咋办啊?”
“家中为给我,凑够上京赶考的银钱。”
“借了好些亲戚的印子钱,若考不上......”
印子钱,利滚利。
他呼吸陡然加重,呼哧呼哧喘着气,不敢再往下细想。
他旁边有人附和道:“是啊,今科进士,还要下放两年呢。”
“咱又不是那等请得起师爷的,唉,难啊!”
一时间,群情愤然。
就在有人撺掇去皇城闹事之时,坊门开了。
迎面两队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叫人见了心中发寒。
陈秋扬手打了个手势,士兵拿着画像,立马进坊抓人。
其中便有适才,说自己上京赶考的银钱,是借的那位。
陈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使马鞭,拍了拍他发白的脸。
随后扬声呵道:“身为举子,可在当地府城参与选官。”
“虽不是高官厚禄,但也可温饱全家之肚。”
“便是嫌弃官职不高,亦可入一学院。”
“担任一两年教书先生。何至于沦落到借钱赶考的地步?”
举子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我,我祖母年事已高,高。”
“我想着在她去世前,考个进士给老人家看。”
“哦?”
陈秋不怒反笑,自怀中掏出一张纸,贴在他脸上。
“崇仁坊离皇城近,可房价亦是一等一的高。”
“各地在京都有会馆,家贫如你,不选会馆,又不择远处而居。”
“却选择崇仁坊中,租住一日五百文的客栈,偶尔还能去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