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吏治,正朝风。”
“而今微臣不过谏言一句,陛下便要降下责罚。”
“属实是寒了臣子的心,往后何人再敢直言乎!”
他以头抵地,语气极为悲壮,竟还有几个跟着一道跪下了。
楚珩大掌覆在龙椅把手上,手背青筋骤起,真想一剑把这臭儒给砍了。
什么不斩言官,放他娘的狗屁!
一道些许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可是陛下心情不大好。”
“方大人作为臣子,不为陛下分忧。反拒责于外,火上浇油。”
“万一把皇上气病了,该如何是好呀,方大人?”
适才与之争论的高御史,听完谢玉衡所言,立马出列道:
“方御史欲图不轨,其心可诛啊!陛下!”
方风煦匍匐在地,本还暗暗得意着,这会儿懵圈了。
他试图解释道:“我,不是,臣绝无此意啊,臣......”
楚珩打断道:“行了,一天天的不得安生,吵得朕头疼。”
“工部右侍郎之事,明日朝会再议。”
“都下去吧,江陵侯留下。”
众常参官甭管情愿与否,都只能退了出去。
离开了大殿,方风煦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众官员默不吭声,却皆知他说的是江陵侯,兼新科状元——谢玉衡。
高御史不屑地嗤了一声,道:“方大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
方风煦正要说什么,就被后边出来的陈秋打断,“方御史还是快些到承天门去站岗吧。”
“若是迟了,陛下真的被气病,方御史负得起责否?”
方风煦无奈咬牙,道:“是。”
他感觉周围同僚看他的眼神,似都充满了嘲笑,不由对谢玉衡的恨又多上几分。
尤其是高御史路过他时,还啧啧了两声。
在死对头面前丢了脸,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
殿内。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的楚珩,招手示意谢玉衡过来。
跟着楚珩到了处理政务的后殿,楚珩站在书案边,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从奏折底下找出几张地契,塞入谢玉衡的手中。
楚珩叹了口气,道:“这是你外祖母陪嫁之物,有的已经被孟昌变卖了去,所剩不多。”
薄薄几张地契,谢玉衡却觉有千斤重。
曾同裴忌舅舅商论过,孟昌当年为何求娶外祖母。
一为裴家的清名,二为外祖母的嫁妆。
当年裴家老夫人乃商贾之女,十里红妆嫁给裴同叔,有一半嫁妆给了外祖母。
可惜,裴家倒台后,孟昌连装都不愿再装......
不是宠妾灭妻,是早就有所图谋。
见小家伙愣着不说话,楚珩也有几分不太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
“另有一些古董字画,已被孟昌提前转移,暂不知去向。”
谢玉衡移开眼,她知道在哪......
“谢陛下为臣费心。”
楚珩啧了一声,伸出魔爪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以后老了还得了。”
“无人的时候,就像幼时那般唤吾楚叔叔吧。”
说完,楚珩自己倒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时这小家伙不过一岁多,豆大一点,又怎么还会记得。
“走吧,吾带你逛逛御花园。”
说是逛御花园,实际上只走了一会儿,便入了一处湖边的水榭。
宫人都离得远远的,楚珩这才道:“池二家那儿子,在富春被人一锄头挖断了脖颈。”
“想来昨日你们在霸陵附近,也遇到了。”
谢玉衡点头,道:“其丧葬队规模比之公侯,实在僭越。”
虽是实话实说,楚珩却莫名听出一股落井下石的意味来。
不由哑然失笑,想起上个月扬州武德司查到的消息:
池柏灾星之事,似有谢庭江的手笔。
好在,他已着人彻底扫了尾。任池家的外甥去了,也查不出有用的东西。
楚珩又就蒸汽火车之事,询问了一些情况。
谢玉衡亦一一作答:“江陵地势平坦,修建木轨极其方便。”
“若北上连接司隶,又入上京。”
“则需经涢山、秦岭,修建起来许是要费些年头。”
楚珩听得心痒痒,但只要一想到国库,他的心就冷静得可怕!
又不好在孩子面前哭穷,只能化作一缕叹息,随秋风飘散。
谢玉衡一眼便瞧出楚珩心中所想,憋笑道:“玉衡有一计,可不用户部掏银子修木轨。”
楚珩眼前一亮,忙道:“哦?是何良策,且快说来听听。”
“同商队之法类似,左右不过是让商人们见其利,自己掏腰包修木轨。”
“维护,也是他们自个去维护,每年还得给朝廷交银子。”
楚珩听后沉思,他没见过蒸汽火车到底有多快,只听陈秋和弟弟说了几嘴。
商人重利,向来只有钱流入自个的口袋,万没有往外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