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方六尺的小娃娃,行走在满是高个大人的皇城中,别提多打眼。
凡路过之人,都要投射一二目光过来,然后低声和同僚好一阵嘀嘀咕咕。
小娃娃丝毫不受他人打量的眼神所扰,反倒是带路的步军小哥,同手同脚,险些把自己绊倒。
步军耳垂微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指着前方右边的衙署,介绍道:“那处是光禄寺,往左就是六部公廨所在。”
谢玉衡抬眸,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手捧食盒的杂役成串,秩序来往无一杂乱。
忽闻,步军肚子传出咕咕的叫声,谢玉衡温和道:“有劳小哥带路,剩下的路本侯认得,你且回去换班用饭吧。”
谢玉衡打赏了步军两个银制莲蓬,指上挂着锦鲤福寿荷包摇摇晃晃。刚转过街角,迎面遇上一个绯色官袍的人。
双方都是一怔,池观旭缓过神来,笑呵呵道:“小侯爷这是答完题了?”
谢玉衡换上孩子气的表情,冷哼一声,傲娇道:“与你何干。”
池观旭笑容一僵,袖子下的手陡然握紧,眼底划过一丝恼怒。
不过片刻还是换上和蔼的笑容,哄小孩般道:“小侯爷可是对本官有什么误会?”
谢玉衡眨着纯真的星眸,油盐不进道:“哼,玉衡和哥哥们关系最是要好不过,才不要同兄弟不和的人讲话!”
说完,谢玉衡直接就走了,徒留池观旭在原地好不尴尬。
池观旭胡子都快被气歪了,池柏也好,池琬君也罢,还有池家旁支的小辈,何人敢用这语气同他说话。
想着要与谢家结亲,还是强行按捺下心中怒火,狠狠剜了谢玉衡背影一眼,甩袖转身离开。
池观旭的笑容是消失了,根据自然界能量守恒定律,那当然是转移到了谢玉衡脸上啦。
谢玉衡脚步轻快,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都想拿笛子出来奏上一曲。
小侯爷,本是用来称呼侯府世子的。
池观旭作为朝廷三品大员,不可能不懂这么简单的称呼问题。
敬人者,人敬之。恶心人者,人亦奉还之。
再者,近日京中流传什么谢明礼才子,当配第一才女。
你要问谁是第一才女,自是原本奔着选秀入宫的池家大小姐。
用朱雀不聪明的鸟头,都能想到谁人在背后捣鬼。
更别提池家先祖,是吃着谢谦人血馒头发的家。
她没第一时间给他踹墙上去,都算她心地善良。
路过被堵门的户部,谢玉衡在兵部公廨前站定,仰头对上站岗差役的视线。
谢玉衡出声道:“麻烦通报一声,找司尚书。”
差役皱眉,看小娃的穿着,指不定是谁家的公子哥被带进宫去面见太后,不知怎的跑到皇城来了。
驱赶道:“你这小娃是谁家的,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能玩的地方,速速离开吧。”
谢玉衡摇晃着手中荷包,淡淡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你大人家的。”
差役神情有些恍惚,似在想起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谁人不知司大人无妻无子,哪来的小崽子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司大人之子,到兵部公廨来打探消息。”
谢玉衡冷然回眸,只见一老头身着和池观旭一样的绯袍孔雀补子,乃三品文官。
捕捉到老头眼中的恶意,谢玉衡轻勾唇角,道:“今年盛夏倒来得早了些,四月里就有蝉鸣聒噪。”
“当捉了去,浸油炸之,佐以茱萸胡椒,却也依旧难以下咽。不知这位大人可知是何缘故?”
“大胆!无知小儿竟敢侮辱朝廷命官。”
唐悰手指着谢玉衡,一直抖啊抖,不知是给气的,还是给气的。
谢玉衡歪头,疑惑问道:“我只是问大人为何下重料,炸蝉依旧难以下咽,如何就侮辱了大人?”
说着,她又叹气道:“唉,都是玉衡不好,嘴馋想吃蝉蛹,让大人误会了去。”
玉衡......那不是江陵侯的名讳吗?!
旁边呆若木鸡的差役,这才明白哪里不对劲,忙一溜烟跑进兵部公廨摇人去了,这两位祖宗万不能干起来啊。
见差役离去,唐悰狞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小子,你这还未入仕呢,就到处树敌,信不信老夫让你在朝堂上举步难坚。”
此话一出,谢玉衡小手揪住胸口处的衣服布料。
一阵猛咳,而后表情痛苦,就地一躺,活像是被气得发了病。
这突如其来的倒下,让唐悰有些傻眼,正欲去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悰,尓敢!”一声怒吼自门内传出。
司远道脚下生风,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一把把唐悰推开,而后立马紧张的去查看谢玉衡状态。
虽是闭着眼,无须空间异能感知......光听嘭的一声,就知老头摔得不轻.....
谢玉衡睁开眼,对上司远道满是担忧眸子,她快速眨眨眼,又很快闭上。
那老头,果如她推断那般,是师叔所言的那位,曾代理兵部尚书之职的唐侍郎。
不然这莫名其妙的恶意,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