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咱们江陵侯谢氏都是顶顶心善的。”旁边一个扛着冰糖葫芦售卖的老人家,插话道:
“我家那口子上月不小心摔断了腿,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付诊金和药钱。杏林阁给赊账呢,在官府鉴证那签了契约书,每个月慢慢还!”
“可以赊账?”少年的娘陡然抬眸,直直望着那老人。
老人被她这眼神看得发怵,往后退了一步,“是,是啊。你们不知道吗?”
“杏林阁属谢氏书院药堂名下,凡穷苦人家看病均可赊账,女大夫医术亦是杠杠的。”
少年感觉头晕得更加厉害了,“他们难道不怕赊了账,收不回钱吗?”
老人家却没在说话,只是笑了笑。
江陵侯食邑三千户,便是江陵侯不在意那点小钱。
那过了官府的契书,自有下边的人,上赶着帮忙催账。
再说了,谁那么丧良心啊。人家好心给你赊账,你还赖账不还,也不怕被周遭邻居知道,一人一口唾沫把你淹了。
中年妇人抱着少年,长长一声哀嚎。
“我的儿啊——”
少年闭了闭眼,他们村是今年才划入江陵的,先前一直属当阳管辖。
距离江陵甚远,从不知道这等事,若是知道......
爹爹的病可以到杏林阁治,他也可以继续念书,等考取功名后,数倍偿还亦无不可。
可惜为时已晚。朝廷征兵是自愿报名的。
凡应征者,到期未到,视为逃兵,按律处罚。
“走吧娘,我们去画像.....”
少年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手搀扶着妇人,一手牵着妹妹,往画像的地方而去。
远远还能听见少年的声音,“等我走了,娘带爹去杏林阁看诊。军中月钱发下来,我就寄回来,早治早好。”
街边茶楼上,许吟秋轻啧一声,从窗边收回视线。“也不知道哪嘎达的小可怜。”
厢房内,许家主扶额头疼。
闺女这段时间,和幽州女商人生意经谈得火热。
就是这幽州口音,亦学了个七七八八,听得他脑仁疼。
许夫人还以为,他是后悔送的千担粮食。抚着鎏金镂空护甲,数落道:
“现在知道悔了,早干嘛去了。让你别送那么多,偏就不听。”
听得许家主莫名其妙,满脑门问号。狠狠皱眉道:“不是和你说了,以后律儿入仕,还得靠江陵侯。”
“咱许家在江陵排得上名号,在上京算个啥?你这当娘的,怎么就不能替律儿多想想。”
许吟秋眨眨眼,因为父亲赠军千担粮,还加了江陵侯的名,说是两家合送的。
母亲不满好些日子,前几日父亲不是已哄好了吗。怎又吵起来了?
许夫人亦是很懵逼啊,刚刚他不是头疼后悔吗。却还是嘴硬道:“那你用红薯充一部分不行吗,再说了红薯亩产那么高,朝廷缺你这点粮吗?”
许家主拍桌而去,抖着手对许夫人指了半天,丢下一句:“妇人之仁。”走了。
出了厢房才想起吟秋亦是女子,许家主又是一阵头疼。
长随在后边,小声支着主意:“老爷不若替夫人请一位谢氏学院的女夫子,教夫人一些个四书五经。”
“毕竟小姐就是学了两年,而今城中较之那些个少家主,亦不遑多让。”
许家主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拍了拍长随的肩膀,“好小子,还是你有法子。”
随即脸色又一僵,谢氏书院的女夫子,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主要是学成的女子没那么多......总不能让夫人和女儿共用一师。
头疼,属实头疼!
……
北城门外,尘烟滚滚,沿道两旁的茶摊上坐满了人。
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坐在简陋的茶摊里,如鹤立鸡群。
看着络绎不绝装棉衣的驴车,和许家长工运送的粮车。
梅行云收回视线,将二郎腿放下,重重将粗瓷茶碗搁在桌上。
一拍木桌冲许律道:“好啊你小子,背着我们悄悄干大事,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许律淡然而坐,瞥了一眼炸毛的某人。嫌弃道:“咱俩什么时候是兄弟了,再说,你大舅哥不也掺了一脚。”
“什么?”梅行云一脸不可置信,转看向甄酉谦。忽想到什么,“棉衣的布是不是?”
甄酉谦挑眉,不置可否。甄家已经在慢慢转型,从那什么,转到布行。
小倌倌的皮肉生意来钱多且快,但是不易做大。到新一个地方,就得拜山头,孝敬银子少不了。
布行就不一样了,开遍全大梁都行。况且背靠谢氏,还有锦绣坊,也不愁卖不出去。
梅行云低头掰着手指,嗯......江陵城中卖古玩字画的店,一大半都是他家的,还有些卖花鸟的铺子。
但,都不适合送入军中!
总不能打仗的时候,从背后掏朵花出来,把敌军迷得五迷三道。
简直他娘的,好似那阳狂病患者。
见他此般愁眉苦脸的模样,甄酉谦一勾唇角,提议道:“虽不能送将士,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