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礼:“......”不行,待明诚回来得让他离鸟远些。免得把他浅薄的脑力,传染给小妹的鸟。
这鸟瓜子瞧着不甚灵光,近明诚者黑,更不灵光了该如何是好?
屋内。
柳氏替谢玉衡换好衣服,又拿帕子轻柔替其擦拭手脚,这才盖好小被子。
看着孙女眉间的小山,柳氏伸出有些皱纹的手轻轻抚平了去。
起身从柜中取了鹅梨帐中安神香,燃于黄花梨木翘头案上的香炉里。
待一切做完,方蹑手蹑脚出了屋。
看着蹲在檐下的大孙子,柳氏轻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明礼的肩。
柳氏温声开口:“我们家明礼,都快行冠礼的人了。怎的不开心时,还跟个小孩儿似的,闭口不言学做木头人。”
谢明礼起身,唤了一声祖母,便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他已经习惯了,有负面情绪时自己消化。
身为长兄,自当为弟弟妹妹挡一方风雨,做一番榜样。
“一转眼,我大孙子都十九了。”见到他不言,柳氏伸手替他理衣袍上的褶皱。
理平褶皱后,柳氏拍了拍好大孙的手臂,笑道:“当年你二叔亦如今日般,弃笔从了戎。
“我们明礼啊,小小一只抱着二叔的大腿嗷嗷大哭,怎样都不肯撒手。”
谢明礼垂眸,以手掩唇轻咳一声,耳垂微微发烫。“有...这回事吗?”
柳氏笑得慈爱,牵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当然没这回事啦,傻孩子。
嘴上却道:“你那时还小,哪能记得这些个。后来嗓子都哭哑了,哭累了睡着后,你爹才抱着你回家。”
谢明礼剑眉微蹙,他怎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莫不是真因那时年岁太小不记得了......
“咳...我去看司大人煮醒酒茶,需不需要帮忙!”
生硬的找个了由头,谢明礼几乎是落荒而逃,大跨着步子往外走。
属实不能接受自己小时候是个哭包,这传出去,他身为长兄的威严何在!
柳氏笑眯眯看着大孙子离去的背影,孩子大了,有啥事都憋在心里。
整日端着长兄的架子,她瞅着都累得慌。
只盼着他日遇一良人,知他懂他,解他百般忧愁。
解决了大孙子的心情问题,柳氏又折返屋内,照顾小孙女。
别人家孩子是不懂事,做长辈的,操不完的心。
他们家倒反过来,是孩子太懂事。而忧心,莫要什么都憋在心里,给憋坏了。
倒也不完全对,明诚那傻小子除外。
想到谢明诚,柳氏又叹了口气。得,兄妹仨没一个省心的!
……
江陵,北城门。
秋风嘶吼咆哮,将城墙上的大梁旌旗吹得咧咧作响。
城墙下,两列神武营士兵站得笔直,手中银枪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尖锐刺眼的光。
城内外人们熙熙攘攘,与应征参军的家人惜别。
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方与家人分别,眸里攒着热浪,只是咬牙死死撑着。
娘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忽见,身边之人都往一处跑去,还以为是提前集合了,忙也提着小包袱跟着跑过去。
待到近前,才知道原来是谢氏书院的夫子和学子,无偿为人画像。
少年站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寻了个看起来比较和蔼的大叔问道:“当真不要钱?”
“不要钱嘞,不过人手不够,每人只能画一张。”
“你看那个是江陵侯的父亲。他说的,绝对算数哩!”大叔一手紧紧牵着个小姑娘,一手指给少年看。
少年粗粗看了一眼,向大叔连连道谢后,忙又挤出去。
往适才与家人分别的地方跑去,不知娘和妹妹离开了没。
他们村只有地主老爷才有一张画像,听闻是找青山学院山长画的,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便是找寻常文人画像,没个一贯钱以上,你都分不清画的是人,还是鬼!
好在,少年的家人并未走远。
“每人只画一张,那画一张你的吧,留着给娘没事可以看看。”
妇人眼睛红得像个兔子,想来亦是刚刚分别后忍不住泪湿了衣裳。
少年抿唇,他知道娘的意思,万一他有不测......只垂着头,默默带着娘和妹妹又往那处走。
爹爹病重,家中急需银子。
等他学成,考秀才。只怕他爹坟头草都能一丈高了。参军就不一样,下个月便有钱可以寄回家。
“让让,麻烦小哥让一下。”身后传来女子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
少年忙带着家人侧身,只见一车队排出去老远,皆是驴子拉的板车,板车上放着折叠成摞的棉衣。
“多谢小哥。”谢如光对着少年龇牙一笑,打算继续往前去开道。
沿街有认识谢如光的掌柜,高声问道:“谢三丫头,你大姐这是哪接的大单啊?快过年了,锦绣坊真是好生意啊。”
“哪啊,这是我师父替江陵侯祈福,送给参军将士的。”谢如光回眸对那掌柜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