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隆帝首次将话说到如此直接,毫不留情地扯下了颜家虚伪的遮羞布。
“若挑选驸马是为了南岭选择储君,为了未来的江山考虑,为何会是你们颜家?为何不选择一个真正有才华,有能力,能够肩负起国家重担的未来君王呢?”
颜廷深猛地重重磕头,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殿下,微臣绝对没有二心,微臣所思所求,仅是希望能与南希公主共度此生,白头偕老。微臣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殿下息怒,让婚约得以延续。”
安隆帝却不屑地连一眼都不看他,
沉稳地坐回御座,宣告了他的决定:
“皇家的驸马,首要条件是对公主忠贞不渝,其次是要对皇室忠心耿耿。”
“而你,颜廷深,婚前婚后行为暧昧不清,婚礼尚未结束便私下会面他人,这已违背了忠诚。”
“颜家本应远离朝政,却私下揽权欺君,丝毫没有忠诚与信义可言。”
“这样不忠不贞,野心昭然若揭的驸马,皇家承担不起,我的女儿也承受不起。”
颜君脸色骤变,正欲辩解,却被安隆帝凌厉的眼神封住了唇齿。
颜廷深的眼眸猛然紧缩,话语坚决而不容反驳:“不行,微臣反对离婚!”
安隆帝猛地拍案,断然道:“无需离婚!”
“驸马之名未曾载入皇室宗谱,只行了天地之礼,未共饮合卺酒,更未同房,此婚,根本不算数!”
“从即刻起,婚约就如同废纸一张!”
“我皇家之女,与你们颜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句“婚约作废”,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颜廷深的心房。
他刹那间仿佛窒息,只能跪倒在地,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抠入掌心,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耳边似乎响起了沉闷而悠远的轰鸣声。
那一刻,颜廷深的思绪一片混沌,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离在外。
但在他眼中,却燃烧着不屈与痛苦交织的火焰。
他抬头,看向高居首位,对他视若无物的苏砚昭,强忍着心中如刀绞的痛苦,想要恳求安隆帝收回成命。
他可以放弃所有,只要她还能留在他的世界。
漫长的等待,历经千辛万苦,终得佳人归,他如何愿这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幸福城堡轻易崩塌。
心中那份执念犹如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坚定,他愿以自己的所有——名望、财富乃至自由,作为交换的筹码,只祈求她能心意回转,甘愿成为他此生的伴侣。
然而,帝王的旨意,如同天边雷鸣,不容任何质疑与反驳,更别提轻易的改弦更张,对于一个已失去圣眷的臣子而言,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颜廷深的目光深邃而痛苦,眼底泛起的血丝似是内心悲愤的映照,紧握的拳头因过于用力而显露出斑斑血迹,透露出他内心挣扎的激烈。
殿堂的另一侧,蔡永政等一向忠诚于颜家,今日特地入宫为颜家求情的士大夫,在皇威之下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异议。
颜家的命运,似乎已是一片灰暗,无力回天。
朝廷的辉煌,贵族的显赫,一切的尊荣,皆源自帝王的恩典。
这份随时可能被撤销的赐予,一旦遭遇帝王的嫌恶,昔日的光彩便如流星般陨落。
这冷酷的事实,每一个权贵家族与朝廷重臣心知肚明,却往往难以坦然面对。
颜君的背脊在这一刻仿佛承受了千斤重负,佝偻之间,岁月的痕迹骤然加重,那个曾意气风发、权倾朝野的大儒,在踏入这宫殿前还自信满满,深受皇家信任,此时却如同被宣判死刑的罪人。
数十年的政治斗争,无数次揣摩帝王的心思,颜君比谁都清晰,颜家面临的灾难,已是避无可避。
他的双手颤抖,泪水混杂着悔恨与惊恐,模糊了那双曾洞察风云的眼睛。
他用毕生的智慧与努力,将颜家推向仅次于皇室的显赫地位,一步步巩固着家族在朝中的根基,直至成为天子最亲密的顾问,享受无上荣光。
权势的诱惑,让他渐渐遗忘了身为臣子应有的谦卑,以及最初的愿望——仅是让颜家保持世家之首的地位,维系家族的荣耀。
这些年,特别是与皇室联姻之后,自视地位提升,受奸佞小人怂恿,偶尔萌生的勃勃野心,此刻却如同冰水浇灌下的烈火,瞬间熄灭,只留下无尽的悔恨。
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所有的傲慢与欲望,在残酷现实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颜君深深鞠躬,哽咽的喉咙被强行压制,泪水在眼眶中翻滚,视线模糊。
“陛下,这是微臣教育子女无方,也是微臣被谗言所惑,迷失了本心,微臣知错了,恳请陛下念及微臣多年对国家、对陛下的忠诚,饶恕微臣这次……”
安隆帝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锋,冷冷地审视着颜君,眸中怒火中烧,隐含着一抹肃杀之意。
“颜君,你颜家结党私营,与敌对国怀远国勾结,居心叵测;你的儿子更是忤逆犯上,蔑视皇权,仅凭这两条,便足够株连九族!”
“陛下……”颜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几近无声。
安隆帝没有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