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佛图住持允许她留宿,却故意将她安排在了最偏远的角落,与和尚们的住处相隔甚远,少说也有半里之遥。
夜色如墨,月华如练,透过半开的窗格,一抹英俊的侧脸若隐若现,正是萧陌然。
寺内的夜晚简朴至极,连多余的灯火都吝啬于点燃,只有萧陌然孤单的身影在昏黄的窗纸上跳跃,投下一片寂寞的剪影。
目睹此景,苏砚昭的心湖再次泛起了层层涟漪,种种思绪在心头交织,难以平静。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中存活,她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便是阻止一位内心向佛、渴望遁入空门之人实现其最终的夙愿。
月光稀薄,透过斑驳的窗棂,映照在萧陌然那紧锁的眉宇之间。
他隐约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窥探,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目光正穿透夜色,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暗处,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苏砚昭终于把握住了那个难得的机会。
趁着余强因自然之需匆匆离宫的间隙,她迅速拦截了他的去路。
“王……王妃?”余强的眼眸中满是惊讶,“您不是……已经离开了皇宫,前往……”
苏砚昭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尖锐而狐疑,这让余强连忙改口,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惊慌失措,“我的意思是,您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
未等对方回答,苏砚昭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余强,告诉我实话,据说太子殿下近日有心归隐佛门,这是否确有其事?”
余强的神色变得复杂,声音细若蚊呐:“岂止是有心……殿下已经与鸿福寺的住持佛图大师约定,一旦踏入山门,便立即剃度为僧。然而,不知何故,佛图大师后来却又变卦,拒绝为殿下举行剃度仪式。”
这突如其来的情报如同一团乱麻,苏砚昭听着,心中虽感困惑,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太子萧陌然一心向佛,却被鸿福寺的高僧拒绝接纳。
这样的转折,对她而言,无疑是事情迎来转机的契机。
她轻轻招手,将余强拉近,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蛊惑:“余公公,我早就察觉到,你和那些只知蝇营狗苟的小宦官不同。他们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而你,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你的祈祷,是出自肺腑的祝愿,愿他一生平安无恙。”
被如此真诚的赞美,余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果他有尾巴,此刻定会欢快地摇摆不停。
“那自然!我从七岁起就侍奉在太子身边,我们之间的情感,岂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苏砚昭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但你也明白,山中的生活清贫艰苦,太子身为皇家血脉,恐怕难以适应那里的朴素与寂寞。况且,出家人须断绝尘缘,摒弃俗世情欲……”
余强显得颇为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我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只是太子心意已决,我一个小小宦官,又能如何?若是最后真没办法,那我就随他一起出家,陪伴殿下走完这一生。”
此时,苏砚昭的目光悄然转向窗边,那位沉浸在书卷中的男子,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她的声音愈发轻柔:“今天,我是受父皇的密令而来,意图说服太子回心转意。只是,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太子并不愿意见到我。”
“那么,接下来……”余强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期待。
“因此,我需要你暂时离开这里,哪怕只有短短半个小时,以便我能找到机会接近他。”苏砚昭的话语决绝。
余强的头摇晃得如此剧烈,每一根发丝都在空中划出拒绝的弧线。
“不成不成,殿下若是察觉到我擅自离开了岗位,我怕是要承受不可想象的责罚啊!”他的话语中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苏砚昭双手叉腰,她的双眼既清澈又带有一抹难以言喻的深邃。
“那你究竟还想不想让咱们殿下打消出家的念头呢?你若不远离些,万一听见些不该听的秘密,你的名声、我的名声,乃至整个王府的声誉,都将置于何地?”
余强的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终妥协的神色缓缓浮现,似是在做着内心深处的斗争。
“那……好吧!我就离开半小时,这段时间内,我会假装完全不知晓王妃您曾到访之事。”
语毕,他转身离去,脚步中带着几分匆忙。
随着余强的身影消失在禅院外的葱郁之中,这里仿佛瞬间被一层宁静的薄膜包裹,只余下苏砚昭与萧陌然两人,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苏砚昭轻手轻脚地推动那扇沉甸甸的木门,老旧的门轴发出抗议般的吱嘎声,与室内萧陌然翻动书页的细碎声响交织在一起。
萧陌然的注意力完全沉浸于书页之间,连头也不曾抬起,只是随口淡淡问道:“你这是去了哪里?”
见背后之人并未立即回应,他似乎意识到些什么,语气中多了一份命令:“把蜡烛的光调亮些。”
然而,苏砚昭却另有打算。
她悄无声息地踱步至窗边,在萧陌然未曾察觉之际,猛地合上了窗棂,随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熄了唯一的